冲动了!
她还是太冲动了!
再怎么也不能死的这么随随便便啊!
都怪曹平!
小孩两眼发直,默默的望着斜前头的一小块地面,土沙里夹杂着些未能全然扫尽的雪粒子。
颜色并不相配,上头还有一颗被风吹的瑟瑟发抖的草,仍带一点儿绿,可它已经冻死多时,就像她和曹平一样,‘死后’已经在金瞳的营帐外等了多时了。
它还能在春天发出新芽嘛?
她们还能等到金瞳消气嘛?
明明是曹平的错,关她什么事啊,要反思也该是曹平自个去反思吧?
小孩觉得自己很冤枉,止不住的腹诽着。
她觉得自己就像那棵可怜的小草一样,弱小、无辜、只能任凭风吹雪打,生的不起眼,死的很憋屈。
只能在胸腔里燃起一股熊熊烈火……
“我想把你煎炒烹炸,剁碎了团成丸子串成串儿放在火上烤个七七四十九天,把你炼成狗都不吃的黑炭渣渣!”
小孩总算是说了她自出来以后,说的第一句话。
神色狰狞,她的五指都弯成了爪,在曹平脑袋前比比划划。
然后什么也没做,气鼓鼓的缩回来,抱着胳膊,扭过头,脑袋靠在营帐上,继续盯着面前那一小片地,那棵草,只有沉重的呼吸昭示着她不平静的心境。
曹平像个哑巴,一言不发的偏着头看着另一块地,另一棵草。
他为什么不说话?
他凭什么不说话?
他都不愧疚的嘛?
小孩:好气,气的我要断气。
她也是出来之后才发现的,妖王是常小余假扮的,贵客的美人是胡扇娘,李老头是厨子,歪丫和坠儿因为帮了贾家夫妇提早熟知了许多事,一早就进了上层,只是不凑巧一直没有遇上其他人。
不管这些人都是怎么做到的,她们都有赢的希望!
只要小孩能活下去,肯定还有想办法的机会,而这一切都毁在曹平手上了!
她怎能不恨!
“你为什么要杀我?我又不是妖怪!”
小孩怎么也想不通,他杀鸡杀牛杀大猫杀什么不行,为什么要杀她?
就算她们俩要死,至少也能带两个妖怪一块死吧,为什么要自相残杀?
她忍了又忍还是腾的一下,坐了直了,怒视着他。
曹平把头扭向小孩,摊摊手无辜道:“这不是明摆着嘛,我想活啊。”
“我就不想嘛?”小孩都惊呆了。
“你想呗,关我什么事。”曹平对答如流,说着又拧过了脖子,看草去了。
小孩:……
“我掐死你!”小孩气的捏紧了他的脖子。
曹平当然不肯乖乖就范,同样掐住了她的脖子,同时抬腿踢她,小孩又不是傻子,怎么肯傻戳着叫他踢,两个人腿扭着较劲,人也扭来扭去,想甩开对方的手。
脸都憋红了还没有一个肯放手,稀里糊涂的往后倒去,营帐也不知怎么,就在她们拼搏时,失去了支撑。
金瞳扔开那些劈头盖脸糊在他身上的玩意儿,黑着脸出现在她们面前。
按着曹平打的小孩:唉……完了。
挨打的曹平:呦~完了。
人生在世,有些磨难总是难免的,小孩懵懵懂懂的,想出了句很有道理的话,然后弱弱的问道:“金曲长,你还生气嘛?”
金瞳微笑:“不生气。”
“我想把你们俩都团成丸子!”他咆哮。
小孩缩起脖子:看来他还在生气。
目光落在这一片狼藉上头,小孩肯定的想着:他比刚刚还要生气。
曹平心道:那我就放心了。
两个孩子各有所思的爬起来,低着头看着脚尖。
金瞳瞪着她们的脑瓜顶,心情别提多复杂了。
他早就知道,这些不靠谱的孩子今后未必能给他增光添彩,但他是真没想到颜面扫地的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呀?”
小孩思考,曹平思索,两个小孩相视一眼:谁先说?
“没让你们回答!”
金瞳赶在她们开口前就打断了她们,气的叉着腰走来走去好几圈,这股火还是降不下来。
“丢人啊,太丢人了,我这点脸都他娘的让你们丢到姥姥家去了!”
“你们那一点本事就是拿来互相残杀的是吗?”
“多少只眼睛在外头看着,我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
“不能赢的漂亮也就算了,至少死的不能那么窝囊吧?”
“他祖宗!”
金瞳嗷嗷叫骂起来,一声比一声凶猛,咣的一下,一只无辜的水壶就被踢飞了出去,装上石头碎成了一片一片又一片,像金瞳的脸面。
小孩还是头回发现,他也能挺能嘚吧的,只是水壶没了,他一会儿渴了喝什么?
总不能像妖怪似的,将她们的尸体拎去割脖放血吧?
小孩有些走神,直到金瞳说——
“你们知不知道,因为你们的任性妄为,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我也不说你们,来来来,自己看,自己好好看看!如果这些都是真的,你们死不足惜!”
金瞳掏出【视听·母】,拍打了两下,画面就投到了空中,是世镜正在放的画面。
因为小孩杀了鸡头妖,那些看台上的妖也都生起气来了,七嘴八舌愤怒之下,竟直接下令要将她们那个山洞里的所有人都杀掉,肉做成血食,皮挂起来,以儆效尤。
常小余这个假妖王说了两句话,还被怀疑了,只好改了口。
胡扇娘试图把它们的注意力转回生死台上,夹着嗓子同贵客说了许多好话,终是无用。
“不耽误,咱们这边饮酒作乐,自有小的们去干活,美人儿啊美人儿,你呀还是太爱操心了。”
肥腻的蹄子点了点胡扇娘的鼻子。
她也只能忍气吞声的娇媚一笑,假装害羞的低下头。
……
她们的所作所为,可能要连累别人一块承担后果。
这一点,金瞳他们已经教了好几次了,她们也吃过亏了,可她们就是记不住教训。
也不能说记不住吧,小孩每一次都觉得自己已经想明白了,可事情真的发生时,还是忍不住会任性妄为。
如果她们是平常人,只做平常事,或许不会给别人添什么大麻烦,可她们不是。
在幻境里,她们可以不停的犯错。
在现实里,她们一次错也不应该犯。
小童站在低着头落泪的小孩身边替她不平道:“这也太难了吧!凭什么呀?你又不想做这些,为什么要受他们的摆布,干脆跑掉好了,这样他就不必担心你今后会害了谁了。”
小孩:……
她眨掉眼里的泪,怔忡着看向小童,甚至不记得要在心里说话,直直愣愣的就问了出来:“你怎么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