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王帐深处。
慕容雪央偎依在萧北梦的怀里,俏脸潮红,胸膛还在剧烈地起伏着,吐气如兰。
萧北梦双眼轻闭,轻轻地抚摸着慕容雪央乌黑的秀发,享受着难得的、久违的双人时光。
“小北,你已经拿到了证据,准备什么时候将其公之于众,揭穿姬氏和落霞山的真面目,洗刷楚家的冤屈?”慕容雪央抬起头,看着萧北梦线条分明的侧脸。
“现在天下人心惶惶,还不是对他们出手好时候,我要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如今证据在手,不用急于一时。”萧北梦仍旧闭着眼睛。
“这件事,你自己决定就好。”
慕容雪央稍作停顿,接着说道:“小北,今天的会议上,有些话我没有说。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便说了。”
“雪央姐,你和我说话,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吞吞吐吐起来了?”
萧北梦睁开了眼睛,表情微微有些诧异。
“从孤行者们的眼神之中,我看得出来,他们信任你,甚至依赖你,我自然要在他们的面前维护你的权威。”
慕容雪央抓住了萧北梦准备使坏的手,神情严肃地说道:“你给我正经些,攻打断河关,对我们眼下而言,的确是一条很好的出路。
但是,断河关固然是雄关,但他就是一座孤城。粮草和物资的供应,全依赖流州和庆州。
我们若是将断河关攻下,短时间内,我们可以靠着城内的储备来支撑。但是,时间一长,我们如何持续?更别说,你已经把话放了出来,等我们拿下断河关的时候,便陆陆续续会有漠北城的遗民涌入断河关,人多粮少,坐吃山空,我们的处境将会越来越艰难。
到时候,不用镇西军或者黑沙骑兵攻城,我们便会支撑不住。”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雪央姐,你难道忘了南寒么?若是有南寒为我们提供补给,这还是问题么?”
慕容雪央紧跟了一句,“我知道,只要你开口,南寒定然会出手相助。但是,几十万人的补给,日费千金。南寒短时间会救急,但时间一长,两年,三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呢?
断河关上全是祥云部的人,孤行者,以及漠北城的遗民,即便你是南寒王的长子,南寒也不会持续不断地提供粮草物资支援断河关。毕竟,南寒本就不是富裕之地,自身还要供养那么多的军队。
要想南寒持续提供支援,唯一的办法就是投靠南寒。但是,先不说祥云部的人同不同意,孤行者便一定不会同意。他们之所以跟着你相信你,是因为你是师尊的儿子,身上流着漠北楚家的血,跟南寒王没有任何的关系。而且,孤行者是漠北军的后裔,骨子里透着倔强和骄傲,他们如何会依附南寒?”
萧北梦的脸上仍旧挂着笑容,伸手轻轻地勾了一下慕容雪央挺翘的鼻子,“雪央姐,你想到的问题,我自然有考虑,你知道我为何要着急攻打漠北三部么?”
慕容雪央的反应极快,立马眼睛一亮,喜声道:“你的目标是慕容威手上的圣朝宝藏藏宝图的第三块残图?”
“聪明!一点就透。”
萧北梦在慕容雪央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笑道:“只要得到了圣朝宝藏,我给银子,南寒岂会不给我粮草、兵器?而且,有了银子,我还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的神色也稍稍严肃了一些,“雪央姐,慕容威可能藏图的地方,你摸清了没有?”
慕容雪央朝着萧北梦翻了一个漂亮的白眼,嗔怒道:“你也太小瞧本王了吧?近十年的时间,你觉得本王这点事情也办不成?”
萧北梦的目光从慕容雪央的脖子上快速下移,嘿嘿一笑,“我可从来没小瞧过?”
话音落下,萧北梦迅速翻身上马,…………
翌日,朝阳初升。
萧北梦从王帐中出来,想要伸一个懒腰,刚将手举起来,便觉腰酸背痛,就差腿抽筋。
许久不运动,突然高强度地运动一晚上,身体明显有些不适应。
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他准备去孤行者的营地去看一看,看看他们适不适应,刚刚走出王帐,便见到,远处有一个小女孩骑着一匹半大的马驹子快速奔来。
小女孩约莫六七岁的样子,扎着一头齐肩的小发辫,红扑扑的小脸蛋上长着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个头虽小,但身子随着马驹子的奔跑而有节奏地律动着,马术相当的娴熟,一看就是个机灵活泼的主。
小女孩身下的半大马驹子的模样也是颇为的不凡,骨骼粗壮,一身厚实油亮的枣红毛发,四蹄雪白。
一看到马驹子的模样,再想起景虎之前说枣红马和踏雪乌骓都有了马驹子,萧北梦立马知道,这匹马驹子肯定就是枣红马和踏雪乌骓的种。
能够让枣红马和踏雪乌骓的种当坐骑,小女孩的身份定然不凡。
萧北梦心中念头急转,开始猜测小女孩的身份,观雨哥的?慕容飞熊这个碗盖头的?或者,是李大哥的?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有女子急促的声音响起,“王上这两天会很忙,让你住姐姐那里几天,你怎么非要跑回来呢。公主,你跑慢点,小心摔着,…………。”
萧北梦循声望去,看到了一位娇俏女子策马而来,赫然是慕容飞熊的妹妹,慕容秀燕。
如今的慕容秀燕,已经完全长开了,出落得亭亭玉立,一身小麦色的皮肤,充满了年轻的活力。
慕容秀燕的话没有说完便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了离着王帐不远的萧北梦。
此际再见到萧北梦,慕容秀燕的脸上现出惊喜之色,不像上次那般,一脸的娇羞。所以,女大十八变,变的不仅仅是容貌身段,还有心思,女孩的心思你别猜,猜了也是白猜。
“公主?”
萧北梦当即呆愣在了当场,他哪里能想到,这个快速策马来到面前的小女孩,居然是自己的种!
小女孩看到萧北梦神情呆滞地杵在前路上,便立马拉紧马缰绳,将小马驹给停了下来,而后皱着一对可爱的小眉头,一脸狐疑地看着萧北梦。
慕容秀燕也在这个时候策马来到了近前,正要开口向萧北梦打招呼,却听到了萧北梦的传音,便朝着萧北梦嫣然一笑,驻马停在了小女孩身后二十步远的地方。
“你是谁?”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和萧北梦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我先问的,你先告诉,你是谁?”小女孩一副胜利模样地盯着萧北梦。
此处地方,乃是王帐禁地的范围,能够无需侍卫跟随、自由出入这里的人,小女孩都认得,但却独独没有见过萧北梦,她自然好奇。
“你是公主,是这里的小主人,主人当然要让着客人,你先说你的名字,我再说我的名字。”萧北梦仔细观察着小女孩的眉眼,果然找出了慕容雪央的影子。
小女孩微微仰起了小脑袋,想了想,脆声道:“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好吧,我就让你一回,我叫萧平安,你叫什么?”
听到萧平安三字,萧北梦只觉鼻子微微有些发酸,萧平安,平平安安长大,平平安安归来。
“喂,你发什么呆呢?我已经说了自己的名字,该你了。”萧平安见到萧北梦怔怔地发呆,便催促出声。
萧北梦回过神来,满脸笑意地说道:“好巧,我也姓萧,我叫萧北梦。”
“萧北梦,萧北梦,有点熟悉的名字呢。”
萧平安轻轻地念叨了几遍,突然眼睛一亮,但也有警惕之色从眼中一闪而过,“我知道了,你是小北!”
萧北梦:“……”
“娘亲晚上做梦的时候,经常喊‘小北、小北’,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小北?”萧平安眨着小眼睛盯着萧北梦,眼神之中分明带着淡淡的敌意。
“公主,你不能叫小北,他是,……。”慕容秀燕急忙出声。
萧北梦轻轻挥手,打断了慕容秀燕,而后微微一笑,道:“我就是小北。”
“太好了,你回来了,娘亲晚上就不用老做梦了,梦醒了还又笑又哭的,……,对了,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怎么感觉娘亲对你比对我还上心。”萧平安上下打量着萧北梦,嘴里说着好,但眼中的敌意和警惕明显地更浓了。
“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人?”
萧北梦也仔细地打量着马背上的小不点。
正在这个时候,王帐的门帘被拉开了,慕容雪央缓步走了出来,俏脸娇红。
“娘亲!”
萧平安从马背上敏捷地跳了下来,蹦跳着去到了慕容雪央的身边,央求着慕容雪央将她抱起。
“娘亲,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你涂胭脂水粉了么?我记得你从来不涂这些东西的啊。”
萧平安伸手去摸慕容雪央的脸,一脸疑惑地说道:“不对啊,没有胭脂呢。”
说到这里,她突然紧张起来,“娘亲,你是害热病了么?”
她一边说话,一边伸出小手,按在了慕容雪央的额头上。
慕容雪央连忙将萧平安的小手拿开,“平安,没事,娘亲好着呢。”
说话之时,慕容雪央的一张俏脸明显更红了。
而站在不远处的慕容秀燕则是嘴角含笑,但生怕被慕容雪央看到,连忙转过身去,抬起头,装着看太阳。
“娘亲,你的脸更红了呢,不行,你肯定是害热病了。”萧平安一脸的紧张。
慕容雪央此际已经羞成了一个大红脸,正想着如何应付怀里的小祖宗,却见到萧北梦已经来到了身边,他满脸含笑地说道:“平安,你最想做什么事情,我现在就带你去。不管什么事,我都会满足你。”
显然,萧北梦的父爱开始泛滥了。
“什么事情都行?我想生出一双翅膀,在天上飞翔,你能带我去么?”萧平安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她回过头,仰起小脑袋,既是希冀又是挑衅地看着萧北梦。
“这么漂亮的小公主如果真生出一对翅膀,可就不美了。翅膀我不能让你生出,但让你飞上天空,我还是能做到的!”萧北梦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真的?”萧平安眼睛一亮,立马从慕容雪央的怀里跳了下来,满脸兴奋地看着萧北梦。
“自然是真的,我怎么可能骗我的小公主!”萧北梦情之所动,就要伸手去捏萧平安的小脸蛋。
萧平安却是条件反射地往后一退,直接退到了慕容雪央的身边,皱着小眉头盯着萧北梦,“你没安好心,你是一个坏人。”
说完,她看向了慕容雪央,一脸担忧地说道:“娘亲,你不要相信这个小北,我和他才刚见面,他就想对我动手动脚,心里肯定藏着一肚子的坏水,他就是一个坏蛋。”
“秀燕,你天天都教了她一些什么东西?”慕容雪央气笑了,第一时间看向了慕容秀燕。
“女王姐姐,我什么也没教她啊,她自己天天在营地里晃悠,就喜欢往人堆里钻,哪里需要我教嘛。”慕容秀燕面现委屈之色。
萧北梦哈哈一笑,道:“平安说得对,做得对!以后遇上这种想对你动手动脚的坏胚,一定不要给他好脸色看!”
“你这个人还真是厚脸皮呢,我说的就是你,你就是一个坏胚,你还好意思说别人,……。”萧平安此际对萧北梦的印象已经颇为不佳。
“平安,不要瞎说!”慕容雪央见到萧平安越来越不像话,便出声阻止。
可是,萧平安显然是个倔强且颇有主见的主,她接着说道:“娘亲,我可得告诉你,长得漂亮的男人最不可信,你得防着这个小北,他不是好人,你可千万不要相信他,你若是被他给拐走了,等我的父亲回来,他就找不到你了,父亲肯定会伤心的,我希望父亲回来的时候,开开心心,而不是伤心,……。”
“平安,我就是你的父亲。”萧北梦的眼眶湿润了,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感情。
萧平安闻言,当即浑身一震,而后一脸错愕地看着萧北梦,上下打量着萧北梦,足足有三息的时间,最后转过身,声音颤抖地问慕容雪央,“娘亲,他说的是真的么?他真的是我的父亲?”
慕容雪央的一双美目此际已经升起了一层水雾,她点了点头,“平安,是真的,他就是你的父亲。”
萧平安再次一愣,而后缓缓转过身,一双漂亮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萧北梦,约莫两息的时间之后,她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两行泪水当即夺眶而出,哗哗地往下流。
突然的哭声让萧北梦有些不知所措,他正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慕容雪央,却见到萧平安迈开一双小短腿向着自己扑了过来。
萧北梦的一颗心顿时被满满的甜蜜给填满,连忙俯下身,一把将萧平安给抱在了怀中。
萧平安紧紧地抱住萧北梦的脖子,把小脑袋紧紧地贴着萧北梦,声音哽咽得不连贯地说道:“你去哪了嘛?我都这么大了,也不见你回来看我一眼。母亲也不告诉我你去了哪里,她什么也不告诉,秀燕姐姐也什么都不告诉我,……,我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名字,……,每次娘亲在梦里喊小北的时候,我就害怕,我害怕小北会把母亲给拐走,担心你回来的时候,见不到母亲,可能还见不到我,……,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知道平安有多想你么?……,别的孩子都有父亲,他们经常骑着父亲的肩膀上,可以看到更远的地方,平安却没有,……。”
小女孩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哭得小身子一抽一抽的。
萧北梦只是紧紧地抱住萧平安,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她的倾诉。
慕容雪央此际已经是泪流满面,但脸上却是挂着幸福的笑容。
慕容秀燕也在偷偷地抹眼泪,她到现在才知道,每天活蹦乱跳,整天挂着笑容的萧平安,心中居然藏着这么大的忧伤。
“平安,父亲已经回来了,不哭了。你不是想要飞翔么?父亲现在就带你去。”萧北梦看到萧平安情绪稍复,温柔出声。
“真的么?太好了,父亲,我现在就要去飞!”小孩子变脸就是快,立马破涕为笑,一脸的兴奋之色。
“小北,不要胡闹,平安还小,会吓着她。”慕容雪央赶紧出声阻止。
“放心,我可以飞慢一些,飞低一些。”
萧北梦在说话的时候,已经凭空而起,离地半丈高。
“父亲,太低了,我看到部落里有很多人一个蹦跳就能蹦这么高,这哪里是飞嘛?再高一些。”
萧北梦立马将身形拔高到两丈。
“再高一点!”萧平安兴奋起来。
萧北梦赶紧冲天而起,直接飞到了十丈高的天空。
“还能再高一点么?”萧平安低头看着下方,没有丁点儿的害怕。
“太高了,不要再高了!”慕容雪央抬着头,高声大喊,一脸的急色。
但回应她的却是,萧北梦紧抱着萧平安再次迅速拔高,直冲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