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诏轻轻擦动玫红色扳指,一道细芒一样的红光闪过,半个呼吸间,就落在街外的地上。
四周人都是毫无反应,红色的细芒钻进青石板下,瞬间炸开雷电一般的枝末。
何与不敢回望,燃烧全身真气极速逃离现场,几乎是跑了半个城镇的规模。
辜诏的手背屈起撑着脑袋,微微睁开眼睛,还在铜镜里的他,黄色的水影曲折的打在他的脸上,就像是会吃人心魄的鬼魅一样。
“会是哪位皇族人呢?”
辜诏刚才感受到的皇室血脉很浓烈,不是骨头里的,是四皇的羁绊之中的牵连。
辜诏没再去想,能躲开【山眼】的勘探,想来也是有些本事的。
“诏王爷,三兽大人求见。”
“进来。”
辜诏拿着骸骨玉石做的叉子,刺进紫嫩的灵果里。
环儿跑进来的时候,看着辜诏一脸激动。“王爷,找到古兽一族了。”
辜诏立马看过来,漂亮的眼睛一道精光。
“当真?”
“千真万确!环儿和他交手的时候,能感受到。鼻子里闻到的血气,也是上品。”
“人在哪儿?”
辜诏放下手中的叉子,挺腰坐起来。
“他说后天会来【霆格会场】参加拍卖。”
“好啊,终于让本王找到了。”辜诏捏紧拳头,玫红色的扳指上面几道流光四溢。
“王爷,只是不确定这人的实力是否能完成计划。环儿怕文月姬会反杀,到那时……”
“无妨。”辜诏敛起情绪,再次拿起骸骨玉石的叉子。
“只要他是古兽一族的后人,那他就是本王期许已久的关键一步。”
环儿点了点头,“近日文月姬向族中汇报的次数越来越多了,看来她已经按耐不住了。”
“哼,自诩为雪女就傲然无物,本王偏要将她长出的白羽撕碎,落入尘埃,与尘土为伍。”
环儿知道辜诏受文月牵制多年,皇室里为了克制辜诏不知道使了多少法子。
“后天的万灵节本王会让文月代替,只要那人一出现在【霆格会场】,立马带到本王面前。”
“环儿明白。”
环儿说着转身消失在阵法里,铜镜里,辜诏没有即刻切断连线。
“这木良城还真是越来越热闹了,空也…皇族…古兽,哼哼。”
辜诏的眼睛里,是濒临崩坏的前兆,越是平静越是痛苦。
但这些痛苦很快就能得到解决。
被视为解决问题的何与,已经坐在一家饭店门口里大快朵颐起来了。
“阁下,你说我换血是没换干净吗?辜诏怎么一下子就发现我了?”
何与把馄饨塞进嘴里,这肉馅不好吃,没他自己做的好吃。
扶桑的脑袋埋在鸡架里,没功夫回复何与的话,这鸡烤的难吃,但是胜在它是肉。
“那后天去【霆格会场】一下子就会露馅的。”
“笨死了,你既然被发现是古兽一族,就用岚龙气血。”
“那这样不就会被发现吗?”
“你当古兽一族大白菜呢,千万年才能活下来那几个古兽传人。现在的人族还能闻到血气,应该是三兽一族的。”
“三兽?”
扶桑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肚皮撑起来打了一个嗝。
“三兽,就是一只长的花花绿绿的食梦貘,因为比食梦貘多了一只额间的眼睛,又叫三眼。”
“这种灵物一般都是用来辨宝器用的,有些只变异的,就会用来寻找古兽一族。”
“所以,那个环儿就是一只变异的三兽。”
扶桑点了点头,何与有些不明白。“那为什么她们就不是妖族呢?”
“因为那是你们人族创造的东西。”
“创造?”
“三兽是人族种出来的,长在苦寒之地的白色肉瘤,灵茧包裹的外壳,百年就会长一只三兽。”
“因为驯养三兽需要场地和时间,人族就会改变苦寒之地,就会有异种三兽长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原来如此,那这三兽还是人吗?”
“它们都不是它们自己,只有死的那一刻,才会成为自己最想成为的。”扶桑说这话的时候,斜睨着何与。
何与摇了摇头,继续吃自己的东西。
“嗯?”
何与正要付钱离开,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康师兄?他怎么在这里?”
康文龙依旧是那一袭黑袍和面具,似乎是在楼上谈生意,何与闻到了一股药香。
“这个不是什么药香,是鲛人皮。”扶桑的眼眸犹如鬼火熠熠生辉。
“鲛人皮?”何与眼眸一凝看向康文龙,他想干嘛?
“小子,跟上去看看。”扶桑一脸的跃跃欲试。
康文龙穿过人群,这里已经是靠近城门的最北边,再有十几丈就是城墙。
他就像是被风吹散的影子一样,慢慢的依附在城墙上。
“他把鲛人皮抹在城墙上做什么?”
“这块鲛人皮纯度不是很高,掺杂了不少海晶,但是放在这里绰绰有余。能掀起兽潮,击碎城墙防御,血踏这里。”
“看来康文龙这次出来是有目的的,地下室的人头树妖看来是熬不住了,康文龙需要另想他法。”
“只是这将无妄之灾卷在木良,康文龙还真是心狠。”
康文龙一点也不心疼,看着手里这块暗焦色闪着磷光的皮。
护城大阵里,融进去的鲛人皮,只是简单的开始,等到他带萍儿来的时候,就是他复活萍儿的聚灵阵。
“只是这鲛人皮稀缺,否则,不出三日就能将这护城大阵全部涂抹均匀。”
康文龙的手腕上亮着一个图腾,何与看不清楚,只觉得似乎有一把箭矢。
看着手腕上热辣滚烫的图腾,康文龙伸手捏紧它。
“不是还没到日期吗,怎么现在就开始疼了?”
“真是该死!”康文龙感受着愈来愈灼烧的气息,看着鲛人皮,不急于这一时。
何与看着康文龙转身离开,感受着他残留下来的气息,他的邪修气息愈发加重了。
“这要是回到宗门去,不是轻易就被发现了?”
“那个图腾本王甚是眼熟。”扶桑一定是在那里见过。
“我们也先回去。”
康文龙一路回去,身体却是突然间爆发出来,飓风一般的阴冷之气席卷自己全身。
看着手臂上的经脉开始变成雾蓝色,逐渐封住五感和丹田。
康文龙倒在地上,身体僵硬,任人宰割的牲口。
康文龙的视线里,最后一丁点的光亮,是一块闪亮的宝石光泽。
文月看着他,是神女在蔑视卑劣的狗。
“还真是一个邪修啊。”文月隔空捏住他的手腕,手指虚虚一勾。
康文龙的心头血,就这样被取出一滴。
文月看着指尖的血,发紫发红的阴血。
“废物,身上邪修之气这般浓重,心头血却是残次品。”
文月震碎阴血,看着康文龙躺在那儿,素手一凝,一朵雪莲飘落,文月转身离开。
眉间落下雪莲的康文龙,皮肤瞬间开始龟裂,欲要爆裂化作尘埃。
“啾!”
手腕上的图腾,化作着一支箭矢,刺穿了雪莲。
远在王府的辜诏感受到了气息,赫然睁开眼睛。
鬼族?
扶桑也扬起脑袋,鬼族的箭矢?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空也和寄托走上一座高山,看着高山巍峨。
“阿弥陀佛,还是来了。”
高山之上看天,厚云压城,多雨的天气。
康文龙醒过来,身体已经可以动弹了,他这是在哪儿?
“呃!”
康文龙的心口一阵震痛,气息也被削弱了不少, 有人剜他心头血。
“汝,醒了。”
康文龙看着亭子里的家伙,听着外面的雨声。
“吃饱了?”
“哼哼……”这个奇怪的人笑声奇怪,他全身绑着白布条,不熟悉的走路靠近康文龙。
康文龙看着那边的肉沫骸骨,嫌弃的看着他。“吃饱就滚回去。”
“阴气,吾的,给吾。”
康文龙感受着身上的真气被吸干,掏空,那种生命的流逝感,让他无数次濒临死亡,一次次回到死亡的怀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怪人吸干康文龙的阴气之后,身体多了几分实体。
“吾喜欢,那个女人,的气息。”
康文龙冷笑,“鬼族大人既然喜欢,那去杀了她啊。”
“汝,带给吾。”
“哼,说到底不是自己没本事。”
康文龙站起来,就像是风能吹走的散沙一样。
“你不过是一个需要邪修饲养的鬼族,别忘了我们的交易。”
“汝,在威胁吾。”鬼族说着捏动手指,只需要一下,就能拧断这个人族的脖子。
“鲛人皮已经放在护城大阵里了,如果你这个时候出来捣乱,我不介意同归于尽。”
康文龙看着腕上的图腾消失,要不是萍儿现在需要鬼族的气息供养,他早就斩灭成灰烬。
亭子里只剩下康文龙一人,他才脱力一般坐下来。
“那个女人找阴血做什么?不过这样也好接触她,就能接触到辜诏,就能取下他那双眼睛。”
一想到萍儿会开心的和他说,她喜欢这双眼睛,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和期待。
“后天就是万灵节,再过几天就会押解灵药回到宗门,不久就能带萍儿离开了。”
雨水打下,落在城门工地侍卫盔甲上。
“我是鼻子坏了吗?怎么总能闻到一股馨香,特别甜的味道。”
“没有吧,我怎么没闻到。”士兵说着动了动鼻子,看着那人扩散出灵力,探测周围。
“没有任何异常?”
“你就是太多疑了。”
“后天就是万灵节,木良城中人多眼杂,少有差池,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知道了,但这不是没危险嘛。”
侍卫还是在空中嗅着,随着味道来到护阵前。
“这是什么?”
侍卫看着护阵上的金色甲壳虫,手指轻轻触碰,一道波光粼粼的弧线,在闪电的照耀下,就像是流星。
“这就是虫子,没事儿的。”
金色的甲壳虫落在大阵上,它吐出的粘液和细微的震慑,在一点一点吞噬保护阵。
“所以,鲛人皮就像是一块软化剂一样,连陨铁都能被融掉。”
何与挺厚才举得康文龙恐怖,这要是真的掀起兽潮,护城大阵等同于无,木良城顷刻间就会被吞噬。
“那这鲛人皮,是从深海区域拿到的吗?”
“怎么可能。”扶桑在床上翻动自己的肚皮。
“鲛人生活在【新月长城】,是最靠近明月的地方,它们吸食日月精华,全身上下都是宝贝。”
“可惜了,它们是出了名的残暴血腥,它们记仇心里十分强,只要得罪它们,修真界万万千,除非成神,要不然就会被一直追杀。”
“那康文龙的鲛人皮,是哪来的?也是人族创造。”
“鲛人产子的时候,身体里会分泌出大量粘液,落在礁石上时间久了,就会成为一张皮。”
“这些也被叫做鲛人皮,那个人族拿的应该就是这种。真正的鲛人皮,除非是鲛人甘愿褪下给你,强行撕取就会化作一捧金沙。”
“阁下,你有见过有这种情况吗?”
“没有,本王到深海区域的次数,一爪子。”
何与点了点头,他倒是很是好奇,能让鲛人自愿褪皮的,会是因为什么。
“阁下,今日你在【霆格会场】说的【阿茶荼】对你重要几何?”
“只要吞了【阿茶荼】,遇上神药宗的段向松,本王也有信心将其斩灭。”
何与听这话,这株【阿茶荼】这般厉害,自己想要得到,不算一件容易事。
“【阿茶荼】长在十里银河,禁区之一的十里银河里,可是有着不少的宝贝,传说黑河可以回溯,回到想要回去的任何时段都可以。”
“阁下是想回去?”
“本王要是能回去,就一定会即刻将那些杂碎弄死。”
扶桑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满是杀意,尾巴都扬起来,雪色的毛发增添了异样的感觉。
“阁下,你说有人能回溯到从前吗?”
“时空之影的黑河里,要无数次体验死亡,传到过去或者移到未来的,都不会再回来,否则就会变成黑河里的一粒沙子。”
“永远的压在黑河里。”
“死了?”
“不是死了,你依旧有意识,但是只是一粒沙子,永远的待在河底。”
“好残忍的惩罚。”
那是奖励的恩赐亦是惩罚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