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去。
人间再无什么丁老魔,彻彻底底的身死道消。
以至于,所有围杀之人,毫无还手之力,生生被这一剑碾碎!
剑光一线,横贯十几里地界,从南苑国城门这边,一直到远处的绵延大山,直接被凿出了一道巨大剑痕。
好似一道峡谷。
而在这条十几里剑痕之内,雪白剑气极多,原本无形的剑意,竟是造成了具现化!
剑意交织,如网覆盖,其内空间扭曲,好似下一刻,就会当场破碎。
年轻人的崭新一剑,已经达到了此方小世界的顶点。
真真正正的站在了最高处。
再强一分,恐怕就能做到有如传说中的那般...破碎虚空。
一把荷叶竹伞,蓦然间扩大百倍,笼罩数里地界,滴溜溜旋转。
眨眼之间,悄然瓦解。
散作漫天星光,城外好似下了一场大雪。
光华流转,缓缓归拢,而后大地之上,就起了一阵陆地龙卷。
城头。
黄庭难掩惊容,一双桃花似的眼眸,死死瞪着前方。
她喃喃道:“这一剑?”
一旁的老人问道:“如何?”
老厨子是个武夫,从未练过剑,自然瞧不太出什么东西来。
黄庭却没有开口,目光炯炯,而后立即换了姿势,盘坐城头之上。
剩余的炒黄豆也不要了,被她随手丢了出去。
横剑在膝,女子闭上双目,牵引神念,默默感知这一剑的残留剑意。
修道之人,特别是剑修,大多数的破境之机,都在于问剑厮杀。
于生死之间顿悟,于大战期间破境,并非什么空话。
世间超世之才,在早年登山修道途中,有几个不是身经百战,有几个没有过生死破境的造化机缘?
为何有些练气士,境界很高,但对上山上剑修,哪怕是高他人一境,也只能挨打?
关起门来修炼,自然最为稳妥,但要是一直如此,注定只是纸糊的战力。
类似小姑娘裴钱,她的二境,是被宁远硬生生打出来的,体魄自然极为不俗,但缺乏厮杀磨炼。
寻常二境,裴钱能轻易胜之,但要是一名历经生死的沙场武将,就很可能会仓皇落败。
黄庭看出了一点门道,但不多,只知道这一剑,剑意闻所未闻。
那袭青衫,只是一道魂魄,她自然知道。
而就是这么一个毫无修为的年轻人,没有依靠境界,没有依靠半仙兵长剑,仅仅只是自身的‘精气神’,就斩出了如此大的动静。
所以她立即盘坐,尝试抓住这一剑带来的莫大机缘。
哪怕窥得一丝,对她来说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凡人出剑,仙人观道。
老厨子默然无言。
另一边,被御林军重重护卫所在。
皇帝魏良直愣愣的立在当场,许久回过神后,苦笑道:“原以为,咱们这座天下,丁老魔俞真意之流,就是真正的神仙了,
可与这位宁仙师相比...不值一提。”
一旁的皇后周姝真,充耳不闻,望着那道不知因何生起的陆地龙卷,眼神熠熠。
他……赢了。
赢了!
这一刻,身为敬仰楼楼主的她,也忍不住微微喘气,前衫两处丰满,一阵上下起伏。
赌对了。
他真的赢了,一人剑挑天下前十高手,全数斩了个干净!
国师种秋,与刚刚苏醒的小姑娘,两人站在更远处的城头。
黑炭丫头忽然抬起手臂,握紧拳头,大呼小叫道:“他赢了!”
小破孩高兴的一溜烟窜了出去,趴在城墙上,脑袋朝下,好似在丈量高度。
犹豫半晌,裴钱还是没敢跳下去。
太高了,万一摔死就不好了。
……
一道陆地龙卷,贯穿这座天下。
从大地开始,一直延伸到云海深处,藕花福地,好似出现了一场规模较小的‘天地通’。
若是凑近去看,就能发现这所谓的旋涡龙卷,是由无数道细小剑意交织而成。
居中所在,隐隐约约有着一道人影。
一袭青衫,陷入一种玄之又玄的境地。
这种‘天人合一’的意境,少年出剑至今,其实有过好几回。
最早,剑开倒悬山之时,手持仙剑的他,握剑递剑之时,就有过短暂的这种味道。
那一剑之后,他的神魂深处,诞生了一把元神飞剑的雏形。
骊珠洞天一役,连斩真武山兵家剑修桓澍、苦行僧,最后问剑搬山猿,几次大战下来,也都有过类似的恍惚光景。
这些意境叠加,将第二把本命飞剑温养成功。
也就是因为这把与众不同的元神飞剑,洞天破碎前夕,他才敢对齐先生说,自己想要出剑。
除此之外,也是因为这把借境未来的飞剑,廊桥下的剑灵被他所惊动。
这就是为什么,当时的那位持剑至高存在,会说出那句,“别开生面”。
所以当时在青牛背石崖练剑的他,会被剑灵赠予剑运。
正如持剑者所说,昔年她让剑光雨落,难道就只是为了看一场小打小闹?
四脉剑术,绵延万年,到如今还是四脉,没有任何变化。
在剑道一途,她想要见到的,是人族里头,能出现第五脉剑术道统。
让人间剑术,有那么一小撮,不是来源于天。
城外,又起变化。
那道由海量剑意汇聚而成的陆地龙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拢,仅仅只是十几息过后,就完全消失无影。
全数内敛,涌入一袭青衫。
又在下一刻,十几道璀璨剑光,从宁远身上透出。
好像被人瞬间斩了十几剑,浑身上下,出现极多的窟窿,宛若筛子。
走出一条崭新剑道,不是没有代价的。
别开生面之后,拥有了自己的剑道,那么原先辛苦得来的东西,就会一一失去。
整整十七道剑光,赫然便是当初剑灵赠予年轻人的剑道气运。
宁远没有选择留下这些珍贵至极的剑道气运,任由其冲出体外。
难怪在那武道山巅,老大剑仙教了他一剑之后,又斩了他一剑。
斩去所有上一世的剑意,才能堂堂正正的踏上一条崭新道路。
但宁远不要,不代表不能拿来送人。
于是,一袭青衫伸出一手,那些好似连天地都不敢约束的剑光,就被他牢牢攥在了手里。
随意搓成一团,分作两份,剑运化作两把雪白长剑。
宁远抬起头来,望向城头那边。
黄庭睁开双眼,眼巴巴的望着那人的手中剑光。
宁远微笑道:“想要?”
背剑女子不假思索的点点头。
“那就接着。”
说完,宁远反握剑运长剑,以剑作枪,猛然投掷而去。
黄庭大惊,不敢出剑斩碎这泼天的机缘,只好抬起双臂,封挡身前。
转瞬即逝。
一剑贯穿女子身躯,前胸进,后背出。
结结实实来了个透心凉。
宁远笑眯眯道:“黄庭,这场问剑,谁赢了?”
女子脸上出现难得的羞赧之色,拔出身上的剑运长剑后,有些不服气的嚷嚷道:“行行行,你赢了!”
宁远正色道:“要是不服,等你吃下这些剑运,咱俩就再打一场。”
岂料黄庭眼珠子一转,目光落在男子手上的另一半剑运,嬉皮笑脸道:“再给点?”
她也不顾及身上的伤势,朝他眨了眨眼。
此中有深意。
一袭青衫没好气道:“老子有道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