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徽示意八名护卫挡住其他人不要接近,一脸淡定从容的盯着王维,点头道:“今晚上元宵夜宴上,安禄山那头胡猪的确要认贵妃为干娘。”
王维顿时浑身微微一震,一把将裴徽拉到一个小巷子的墙角,深深的看着裴徽,郑重的低声说道:“那个名为《西域秘术之男人增加元气之说》小册子是谁弄的?”
“是不是为了置安禄山于死地?”
裴徽见八名护卫已经将巷口堵住,便没有任何隐瞒,死死的盯着王维的眼睛,一脸平静的低声说道:“这是小弟的手笔。”
“但恐怕还弄不死安禄山。”
“不过,计划若是顺利,应该能够让安禄山在圣人那里失去宠信。”
“你……”王维一脸震惊,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多岁的少年,想着此事所代表的重大意义和其中的凶险,禁不住心神摇撼不已。
最后,他深深的看了裴徽一眼,一脸佩服道:“我不如裴郎……”
裴徽将王维神色变化看在眼中,心中最后的一丝担心彻底烟消云散。
他略一迟疑,说道:“摩诘先生,小弟需要你的帮助。”
“裴郎请说!”王维毫无犹豫的说完,眸中闪过一抹决然,咬牙道:“裴郎说的没错,虽然此举还不能置安禄山于死地,但这是让安禄山失去圣人宠信的大好机会。”
“就算是死,也是值得的。”
“还不至于……小弟在参加元宵夜宴的名单上看见了摩诘先生的名字……”裴徽说到这里便没有往下说。
而是话风一转,继续微笑道,“我让摩诘先生所做之事自然会将安禄山得罪死,但若是顺利却能够让摩诘先生得到圣人宠信。”
王维闻言,略一思索,便是眼前一亮,说道:“我知道裴郎要让我做什么事了。”
说完,王维忍不住喜形于色,郑重说道:“我原是崔节帅部属,本就被安禄山视为仇敌。”
“若是通过此事能够让我得到圣人宠信,裴郎于我无疑于再造之恩。”
说完,王维冲着裴徽深深一礼。
裴徽不慌不忙的认真回礼道:“摩诘先生见外了,你我一见如故,此生来日方长。”
他将王维的一系列反应看在眼中,心想这位诗佛跟后世史书和诗书记载一样,果然是重恩重情。
“若是能够通过此事,顺便将王维推到高位上,对我将来所行大事极为有利,甚至可以是我的得力助手。”
裴徽心中暗忖不已。
“花车来了!”
这时,巷外传来一片欢呼声。
裴徽和王维双双抬头,互视一眼,会心一笑,一左一右,转身大步离去。
然后,各自选择不同路线进宫参加元宵宴会。
裴徽看了一眼从旁边街道上缓缓驶过的奢华花车。
这辆花车上各色各类的花灯高挂,搭建了两层高台。
下面一层上有四名身姿曼妙的舞姬正在翩跹起舞。
上面一层面积要小很多,长安城十大青楼之一百花楼的花魁——琵琶女王正坐在上面弹琵琶。
引得四周不少路人阵阵喝彩。
“这是杨国忠府上的花车。”裴徽认出下面一层跳舞的四名女子是杨国忠府上的舞姬。
此时,裴徽隐隐看到花车下面帷幕遮挡之处,有不少于四十个的人影弯着腰扛着花车。
他突然想起前几日听李屿说过,宰相府去年弄了八辆花车,事后累死了两人、四人致残。
……
……
兴庆宫前。
足足两百名护卫簇拥着李林甫的马车缓缓停下。
脸上隐带怒气的李腾空和一脸恭敬的李岫扶着李林甫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李林甫脸上有些疲惫,且眼睛深处还有未彻底消散的怒火。
只因在来的路上,李腾空这个不孝女跟他大吵了一架。
起因是李腾空劝谏李林甫出门不要再净街,更不要让金吾卫或者护卫强行驱散、殴打路人百姓。
李林甫当场呵斥李腾空是妇人和小女儿之言。
并言称这些贱民受些许伤害、多一些麻烦而已,与他堂堂宰相之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李腾空则坚持认为,此举是长安城百姓称呼李林甫为奸相的原因之一。
最后,父女二人谁也说服不了对方,便只好大吵了一架。
若是以往,李林甫直接让人将李腾空带下去了事。
但今天必须要带着李腾空去赴宴,只能忍着,而且还不能上手扇打女儿的耳光。
以往若是敢有儿女这般顶撞他,他直接一个耳光,然后让人带下去。
李岫一直在旁边劝说李腾空,可惜后者根本不听他这个当哥哥的不说,最后还训斥哥哥不知道早早劝谏父亲。
便在这时,李林甫的一名心腹幕僚匆匆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李岫和李腾空,略一迟疑,低声道:“宰相大人,安节度那边派人送来口信,说是今晚上安节度认贵妃为干娘之事可能会有波折出现。”
“安节度说,恳请宰相大人到时候全力出言声援。”
李林甫闻言,顿时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能有什么波折?”
……
……
李隆基当皇帝以来,元宵宴会都是在花萼相辉楼举办。
裴徽来到花萼相辉楼的时候,正是夕阳落下,正式进入傍晚的时候。
围绕花萼相辉楼足足有九十九排花灯,此时一排接着一排逐一亮起,让这方圆里许范围内亮如白昼。
裴徽目睹此景,脑海中不由浮现“千门开锁万灯明,正月中旬动帝京”这首诗,并且嘴里面念了出来。
而且令他惊奇的是,他竟然清楚的记得这首诗是五十多年后唐朝末年诗人张祜所作。
不知道是不是两个灵魂渐渐彻底融入的缘故,裴徽这几天发现自己前世学习过的、经历过的、看过的很多事情的记忆,近日来越来越清晰。
甚至凡是看过的,他都能够一字不差的想起来。
“千门开锁万灯明,正月中旬动帝京……好诗,好诗啊!”裴徽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声音中充满了惊讶和赞赏。
裴徽转头看去,发现是一名身穿紫袍官服的老者正一脸欣赏的打量着他。
“竟然是他……”裴徽看着眼前的老者,神色禁不住有些怪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