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映蓉将过往的种种偏见与执念尽数抛诸脑后,她神色认真地看向姜书秀:“你提起沈三娘,倒是提醒了我。她确实是个有能耐的女子,更难得的是对她姐姐的那份情义。”
姜书秀见婆母并未动怒,反而露出赞赏之色,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她微微笑着,继续说道:“母亲所言极是,三娘不仅精通商道,且为人仗义,儿媳以往与她有几面之缘,甚是投契。若能得她相助,这些店铺不愁没有盈利了。”
“既然你如此相信她,那便试试吧。”洪映蓉点了点头,表示支持,“你可修书一封,向她陈述咱们侯府如今的情况,看看她是否愿意伸出援手。”
姜书秀闻言大喜,连忙应道:“多谢母亲!儿媳这就去准备书信,明日便派人送往江宁。”
说罢,她起身告退,带着蕊儿等人匆匆离去,准备撰写书信。
洪映蓉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心中不禁感叹:这姜书秀倒是个有眼光、有魄力的女子,薛家能娶到她这样的儿媳,实乃幸事。
与此同时,在侯府的田庄里,薛仲复正忙于筹措需要重新运往养幼院的粮食。
“这次陛下下旨,要求我们以双倍的数量进行补偿。”薛仲复眉头紧锁,对着身边的管事薛忠说道,“现在除了仓库里的两千担,还需要再筹集三千担粮食,而且月底前必须运往边关,时间也太紧迫了。”
管事薛忠点头,面色凝重,自从挪用新米事发以来,他几乎是住在了田庄上,帮着老夫人、二公子处理筹措粮食的事情。
“小的已经从城内米铺购得了一千担粮食,另外,很多佃户因为感激我们惩罚了赵五、赖盛这些恶霸管事,主动提出把他们新春的份内新米拿来给侯府应急。”
“这样我们还差多少?”薛仲复急忙问道。
“大约还差一千两百担。”薛忠摇摇头,透出一股无力感,他叹了口气,已到破釜沉舟的事态了。
“时间不多了,还得必须想办法筹齐这一千两百担粮食。你再去联系一下其他的米铺,看看能不能再买到一些。同时,告诉佃户们,如果他们愿意,我们可以用高于市价的价格收购他们的新米。”
“是,二公子。”薛忠应了一声,转身匆匆离去,准备继续筹集粮食。
薛仲复看着薛忠离去的背影,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将会更加忙碌,但为了完成陛下的旨意,他必须坚持下去。
如今工部也在忙着万寿殿的竣工事宜,他现在两头跑,不知不觉间人也清瘦了不少,一摸下巴,新冒出的青须甚至有点扎手。
就在薛仲复为粮食筹集一事忧心忡忡之际,远方尘土飞扬,几匹马疾驰而来,领头之人身材挺拔,面容熟悉,正是他的好友姜纶。
姜纶一马当先,英姿勃发,薛仲复见状,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连忙迎上前去。
好友相逢,仿佛给这忙碌而沉重的田庄,带来了一缕轻松与愉悦的气息。
“哈哈,兰台公子,你这是要酒喝,寻到田庄上来了?”薛仲复打趣道,眉宇间透露出见到好友的欣喜。
“哎,我要是不来,还看不到你这副火烧眉毛的模样呢。”
姜纶一跃下马,回应着薛仲复的玩笑,但语气中却带着关心。
“那你过来,岂不是给我添乱?”薛仲复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调侃道。
“添乱?我可是东海龙王的及时雨,专程来给你解忧的。”
姜纶神秘一笑,伸出马鞭向田庄前方一指。
薛仲复顺着他的手势望去,只见一辆辆满载粮食的马车缓缓驶来,宛如一支送粮大军,壮观而令人振奋。
看着那一车车满满的粮食,他眼中闪烁着感激与激动的光芒。
“好兄弟,你真是我的及时雨啊!这批粮食对侯府来说意义重大,我代表家母、大哥谢谢你了!”
“咱俩的交情何必言谢!”姜纶豪爽地笑道,“更何况,你大嫂还是我的堂妹,咱们两家本就是亲家,更应该携手互助。”
薛仲复重重地点点头,他请姜纶到庄内歇息,同时吩咐薛忠等人赶紧卸粮入库,并做好登记。
厅堂之内,茶香四溢,两人对坐闲谈,气氛轻松而融洽。
薛仲复心中明白,即便是侯府这样财雄势大,想要再筹集一千担粮食也绝非易事,更何况是历来以清流自居的姜家。
他忍不住好奇,这批意外得来的粮食究竟有何来历?
“姜兄,这批粮食对侯府来说犹如雪中送炭。”薛仲复诚恳地说道,“但姜家素来清廉自守,此次能筹得如此数量的新米,想必是经历了不少周折吧?”
姜纶闻言,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仲复兄果然心思细腻,实不相瞒,这批粮食的确来之不易。”
“家中长辈听闻侯府有难,特意从各地调集粮食,又经过一番周折才运送到此。”
姜纶娓娓道来,薛仲复才知晓,除了姜家自家田庄的春收新米,大嫂姜书秀的母亲孙氏,姜纶的母亲乔氏,都找了娘家帮忙。
“虽然过程中遇到了不少困难,但想到能为侯府解燃眉之急,家中长辈也甚是欣慰。”
薛仲复听后,心中感激之情更甚,“姜家各位长辈大义,我薛家铭记在心。请代我向姜家长辈表达谢意。等这边事情一了结,我定会亲自上门致谢,并尽快归还粮食。”
姜纶明白薛仲复的谢意是真心实意的,但他还是忍不住缓和下了气氛。
“仲复兄,不必急于一时,我们姜家厨房的米还够煮几顿饭呢……不过,你若真想谢我,倒是可以考虑将你那幅王希白的《溪山行旅图》赠予我。”他半开玩笑地说道。
薛仲复闻言,不禁愕然,随即爆发出爽朗的笑声:“哎呀呀,你可真是眼光独到!那幅画可是我耗费数年心血才寻得的真迹啊。你这一开口,就直接瞄准了我的宝贝!”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姜纶,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做出一副认输的姿态:“罢了罢了,谁让我薛仲复承了你的情呢。我回去就吩咐人,将画送到你府上。”
姜纶听闻此言,顿时喜上眉梢,连连拱手作揖:“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笑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