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院考房内,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
一名正要被侍卫带走的贡生,气势汹汹地从考房中冲了出来,直奔向高台,脸上写满了决绝与愤怒。
“皇帝昏庸,朝廷腐败!”他高声呐喊,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仿佛要将内心的不满与控诉,全都倾泻出来。
高台四周的侍卫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但很快,他们便反应过来,不约而同地冲向了那名贡生。
“站住!”一名侍卫大声喝道,试图制止这一疯狂举动。
然而,贡生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继续向前冲去。
“临时改题,只手遮天!为什么我们平民子弟,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他嘶吼着,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不甘。
副考官钱希礼与他距离最近,看到对方高举着砚台,形如癫狂,吓得面色惨白,他颤抖着声音喊道:“快!快把他带下去!”
一名侍卫试图将贡生制服,只在犹豫是否拔出刀刃的一瞬间,这贡生摆脱束缚,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高台的边缘。
“天道不公,以死明志!”说完,他猛地将手中的砚台砸向自己的额头。
“砰!”一声闷响,砚台破碎,一抹鲜红顺着贡生的额头流下,染红了他的脸庞,虽然人还站在那里,但身体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他的双眼怒视苍天:“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喃喃自语间,突然猛地向前一倾,整个人从高台之上坠落而下。
陈锦神色凝重,赶紧走下高台,伸手在贡生的鼻尖轻轻一探,已经没有了气息。
这贡生的双眼仍旧直直瞪着,仿佛在控诉世间不公,死不瞑目。
靠近高台的几处考房,贡生们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惊得纷纷抬头张望,一时之间,整个考场陷入了一片骚乱之中。
“安静!”侍卫们大声喝止,试图恢复考场的秩序。
然而,贡生们似乎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激起了心中的共鸣,他们的脸上流露出愤慨与不平,仿佛要为那名死去的贡生讨回公道。
此时,高台上突然响起一阵铜锣声,声音清脆而悠扬,回荡在整个贡院之中。
这铜锣声如同命令一般,让原本有些骚动的贡生们又安静了下来。
考试结束了。
贡生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无奈,仿佛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已经耗尽了他们所有的心力。
陈锦让侍卫们维护秩序,让贡生陆续离场,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查!”他冷静地吐出一个字,声音虽轻,却如同重锤般落在每个人的心头。
“让京兆尹李正玄速来贡院!”
周围的侍卫和房官们纷纷行动起来,京兆尹李正玄在接到陈锦派人传达的消息后,没有丝毫迟疑,立刻率领一众官差火速赶往贡院。
他身形有些微胖,即便是乘坐轿子前来,也因心急如焚而额头不停冒汗。
上午时分,他还在京兆府衙处理公务,突然一道圣旨降临,命令他迅速将主、副考官四人的府邸严密包围。
圣旨中并未详细阐明原因,但李正玄当即照办。
到了三位副考官的府邸都表现得相当配合,阖府上下立刻紧闭大门,不准府内一干人等外出,对于圣旨没有丝毫怠慢。
然而,当李正玄一行人来到大学士徐魁的府上时,却遭遇了不小的阻力。
徐府的家人们颇为抵触,好一阵闹腾,让李正玄颇感头疼,费了不少周折才将局面稳住。
本以为事情到此告一段落,不料又被御林军统领紧急传唤,命令他迅速赶往贡院。
李正玄不敢有丝毫耽搁,但是心中不禁暗自揣测,究竟贡院里发生了何等大事,竟让朝廷如此兴师动众。
他一下轿,便迅速踏入贡院大门,径直走向高台,恭敬地行礼问道:“陈公公,急召下官来此,所为何事?”
几位主、副考官纷纷让开,使李正玄的视线直接落在了地上那具被白布覆盖的尸体上。
陈锦沉声说道:“这是贡院登记的户籍信息,你且看看。”说着,他将户籍名帖递给了李正玄。
李正玄接过名帖,只见上面写着:黔州沅水县张华,年二十一……他心中一动,已然明白这恐怕就是眼前这具尸体的身份。
“这名贡生……”他抬头看向陈锦,虽未说完,但意思已明。
“涉嫌春闱舞弊!”陈锦的声音低沉而威严,每个字都仿佛带着重重的压力。
李正玄神色一凛,立刻问道:“陈公公有何吩咐?”
“京兆尹府衙有赶考贡生家中三代的记录,我即刻就要!”陈锦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下官这就去办!”李正玄毫不犹豫地应道,随即转身吩咐跟来的府尹主簿立刻去查阅卷宗。
整个贡院三千名学子,考卷题目为“行赏忠厚之至论”的贡生们,无一例外,全被押往诏狱。
其他贡生则按照规定的顺序,一个接一个地从贡院大门鱼贯而出。
贡院前的广场,一时人潮涌动,一些身着书生服饰的人混杂其中,他们的面孔上写满了焦虑与期待,让人一时难以分辨他们究竟是不是此次考试的贡生。
突然,一阵高亢的呼声划破了这片混乱与嘈杂。
“黔州张华,何在?”
这声音如同波纹般扩散开来,激起了人群中的层层涟漪。
紧接着,相同的呼声再次响起,一次比一次更加急迫。
“黔州张华,何在?”
“可见黔州张华从贡院出来?”
一些贡生对张华这个名字一无所知,然而,他们逐渐察觉到,与他们一同参与春闱的同乡考生没从贡院出来。
“有谁曾见过济宁谢致成?”人群中传出急切的询问。
“快看!诏狱的囚车!里面的贡生我认识!”有人惊骇地呼喊道。
“收卷时,我看到高台那里有贡生自尽了,我听到他喊临时改题,只手遮天!”
“改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会突然改题?”疑惑与不安在贡院前迅速蔓延,人群陷入了混乱。
刚踏出贡院的薛季延和姜纶,也被这汹涌的人潮冲散。
周围的学子们慌乱地推挤着,姜纶无奈之下,决定先行回家,他环顾四周,却寻不见自家马车的踪影。
心中虽有些不耐烦,却也懒得再等,于是决定步行返回姜府。
当他拐进兴安坊的路口,眼前的景象让他万分诧异,国子监祭酒姜府门前,站着一排京兆尹的官差,各个神情严肃,气氛异常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