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萦慢慢直起身,又低了低头,直直看着柳丝,一字一句道:“你是个聪明的,自我来周家,你就跟着我,这府里人心怀各异,你会不知道?”
柳丝一下子住了哭声,怔怔地看着缇萦。
缇萦挑起嘴角,道:“你口口声声是你迷了心窍,你真是迷了心窍,还是别有目的!?”
柳丝脸上地血色慢慢褪了。
“我知道你是大嫂院里过来的,我不想拂了大嫂的面子,便是从你嘴里说出去多少事,你自己心里清楚。”缇萦缓缓道:“我不跟你计较,是我觉得你是个灵性的。”
柳丝从进入浮云居目的性就很强,各种找时机,寻机会,想着就是能一步飞天,飞到枝头当凤凰。
柳丝唇颤如筛,哆嗦得说不出话来。她忽想起柳木得告诫,莫非……夫人这是要发落自己了?她一阵后怕,连忙上前扯着缇萦的裙摆,高声哀求:“夫人,我错了,我以后定然不敢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缇萦摇了摇头:“你错了顺序,不是我再给你机会,你才中心,而是你先叫我信重,我再拿你当自己人的。”
柳丝满面慌张,泪水和脂粉混在一起,顿时花了脸:“可……可是……”
“可你等不及了。”缇萦替她说完,“你岁数不小了,比毛竹还大一岁半呢。”她怕没等熬成姨娘,就被缇萦嫁掉了。
“这可真是难为你了。”
缇萦悠悠地最后总结。她心中全然不气,只是有些无奈和怅然。柳丝跪坐在地上,她已是万分谨慎,可还是一伸手就出错了,还被抓住了。
屋里静默了半响,只听见柳丝的哽咽声和柳木的抽泣声。缇萦定了定神,转头道:“叫董嬷嬷进来吧!”
董嬷嬷领着两个粗使婆子进来。缇萦一眼瞥过去,两个人袖子里都鼓囊囊的,想来应是藏了绳索和塞嘴布。几个丫鬟一见这阵仗,早已吓得不行了。
缇萦肃了神色,端正道:“董嬷嬷,带走吧!”
董嬷嬷早就磨刀霍霍了,眉心皱如墨斗,面无表情:“夫人的身子最是金贵,你竟敢做出下药这种事,你莫不是忘了,夫人是大夫一事了!”
看来缇萦真是在家里待久了,丫鬟都忘了她的本行了。
董嬷嬷又道:“今日若不罚了你,以后都有样学样了,这院里,留不得你了……”
她还没说完,柳丝就惊天动地的哭号起来,嘴里含含糊不清的说道:“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可是大夫人叫来夫人夫人的,董嬷嬷这么撵我,回头大夫人问起来,不知夫人如何答复!”
董嬷嬷气的不轻,正要开口骂,只听门口传来一声低沉威严的男声:“怎么回事?”
众人一齐回头,只见周正身穿官服,一手端着乌金纱翼双翅顶戴,面沉如水,站在那里。缇萦吓了一跳,周正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你回来了。”她连忙起身,往周正身边走去。
周正长腿阔步,连走几步,一把按住缇萦,放柔了声音:“你慢慢的,莫要如此慌张。”
一旁的杏儿赶紧上前,双手接过官帽,仔细放好,随后默默站在缇萦身后,一言不发。
周正坐在缇萦身边,一手垂在炕几上,脸上点滴不惊:“嬷嬷继续说,该怎么罚。”
董嬷嬷面露为难地看向缇萦,到底是大夫人送来的,这妯娌只见有问题没什么,不要因为妯娌关系,伤了兄弟和气,连缇萦也有几分局促,不知如何开口。
在周正威严的目光下,董嬷嬷只好照实道:“柳丝去洒扫空院子……”
她对柳丝没什么深仇大恨,好吧,其实她不想置人于死地,只要活着且远离她就可以了。
“三爷!”柳丝哭的梨花带雨,用上了吃奶的里挣脱了两个婆子的挟制,一下子扑到周正脚边,“求您开开恩,叫夫人别撵了我,以后我定然用心服侍,是大夫人叫我来的,当初你们刚刚成婚之时,我可是尽心尽力的伺候你们,丝毫没有马虎过!”
董嬷嬷急了,上前去扯柳丝的胳膊,誓要把她拖开,小草也能跟着上前去扯柳丝另一边胳膊,用力往外拉。
“慢着!”周正道,疑惑的看着柳丝,“是你?”
死去的记忆忽然醒来,在他去韩悦宁那里的时候,眼前这个丫鬟似乎给自己上过一次茶,而他当时喝了那个茶就再没记忆了。
柳丝顿时满脸希冀,眉间蹙得异常风情,抬头正想说什么,谁知周正皱起眉头,斥责道:“怎么又是你!上次你端的茶有问题,后来我在韩悦宁院子里还寻你,你却在这儿,今日又是故技重施!”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立刻松了劲儿。缇萦侧脸看了看窗外,她很想冲着柳丝大叫一声:“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真以为周正接受了韩悦宁就也能接受别的女人了!且不说周正接受韩悦宁是自己多次说服的结果,撇开这些,从某种程度上说,韩悦宁还是周正的初恋呢!对周正的喜好和习惯多少都是有些了解的。
周正能娶韩悦宁是多方势力的“压迫”,同房也一样,怎么柳丝就觉得照猫画虎,就一定能画出虎呢!
而且!扮娇弱,装委屈这一套,周正根本不吃!她虽然对韩悦宁还不是很了解,但从周正从前说得情况还有她的面相而言,也不是那一号人!
现在看来,一个内宅丫头的业余表演,实在没有什么看头,所以,她从来不担心柳丝的这些伎俩会奏效,而是有心人发现柳丝的这些行为后,会被人利用而对自己不利——就像雪梨燕窝。
只是,周正刚刚说得茶……
“三爷……”柳丝也傻了,张大嘴巴,糊着满脸胭脂,愣在那里。
周正心头很是不悦,面色冷峻,转头对着董嬷嬷厉声道:“这种心思不正,手段下流,屡教不改的东西,还留在府里做甚!直接发卖了,大嫂那里我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