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着墓地,一片寂静。
然后,细细碎碎的人声响起。
“你说我这个时候开直播是不是肯定火炸了。”
“小声点,难道光彩吗?开播十秒就封号。”
“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那么傻,我上次直播师傅打太极都给我封了,审核是真的神经病。”
“闭嘴。”
好一会儿之后,月光倾泄下来,终于有声音惊喜道:
“挖到了挖到了。”
“嘘,说了小点声,不知道我们在违法吗?”
“来搭把手。”
马喻才小心翼翼地用铁锹挖开坟墓的土,路青余则在旁边紧张地看着,闻言一起将这块地清理开来。
直到露出了布料一角。
马喻才拉着那块油布一扯,扯落了附着的泥土,下面遮盖的正是骨灰盒。
一股阴寒的感觉附着上他的指尖,马喻才抖了抖。
两人七手八脚的继续沿着骨灰盒的边缘挖开了些,直到可以伸进去一只手掌来。
路青余自动退开一段距离,道:“你开吧。”
马喻才扭头,看了眼严继尧。
这的确还……怪渗人的。
当着人的面刨人家的坟。
严继尧问:“要我陪着吗?”
马喻才犹豫片刻,道:“你来吧。”
严继尧走进坑洞里,路青余转身道:“太挤了我出去了,你快点的吧。”
带着白手套的手钻进挖出来的缝隙里,抓住包裹着骨灰盒油布用力一抬。
“诶?”
马喻才将骨灰盒提了出来,看着手里的东西,有些错愕。
“怎么了?”严继尧问。
他掂量了一下,猛地抬头看严继尧,赶紧将骨灰盒往边上一放,跟一人一鬼道:
“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路青余双眼一瞪,看向严继尧,又看向墓碑上的严继尧,“你整得我有点汗毛直立了。”
马喻才从浅坑里出来,拍了拍手套上的泥土,目光凝重地盯着这一个小小的盒子。
他跪下,把住盒子一角,深呼吸了几口气。
严继尧的尸骨,就栖居在这块小小的地方吗?
他的心脏跳得有些沉重。
肩上传来重量,严继尧单膝跪下,用眼神告诉他——打开。
马喻才和他对视片刻,没有了犹豫,双手一用力,直接打开了它。
关闭太久的盒子打开后,还发出了咯噔一声。
马喻才的心也咯噔一声。
马喻才想象过很多场景,也做足了心理准备。
他幻想过盒子里一大把的灰白粉尘,或许还夹杂着一些碎骨。
他也幻想过里面是别人放置的巫毒之物。
唯独没有这么大胆地幻想过——
盒子里空空荡荡,根本没有严继尧的骨灰。
黑洞洞的内里凝视着马喻才。
这么几立方分米的黑暗里,一直在放置着众人对严继尧的祭拜吗?
包括他来的那一次,也只是对着空荡的骨灰盒?
马喻才仔细在盒子里看了又看,还是没看见里面有什么东西的痕迹。
甚至一丝灰都没有。
要不是太不尊重了,马喻才都想把盒子倒过来掂两下。
他一脸懵,看向了严继尧和路青余。
路青余探头过来看了两眼,眼睛直了,张嘴蠕动了两下,也没说出什么俏皮话来。
严继尧凝视着那盒中的黑暗,一言不发。
他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似乎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
“下葬的时候……”严继尧扶住额头,脖颈处的血迹开始蔓延开来,“我不记得了……”
恰好一阵风吹过,月亮落在严继尧脸上的光芒刚好被树影挡住,神情晦涩不明。
马喻才放下盒子,握住严继尧的手。
他的掌心滚烫。
马喻才咬牙切齿道:“你爹真是该死。”
路青余问:“怎么办?”
马喻才低头看了看那个坑,眯起眼睛,“不信。”
“什么?”
马喻才抬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蒋无常,他就蹲在墓碑上,脖子上的工作牌晃晃荡荡,仰头看着今天格外明亮圆满的月亮,一直没有说话。
“我不信他们什么都没做,继续挖。”
蒋无常闻言低头看去,眼中闪过满意。
两人在严继尧的骨灰盒下面又挖起来。
吭哧吭哧忙了一会儿,没到半个小时,居然——真的又挖到东西了。
路青余一铲子铲下去,坚硬的东西震得他虎口一疼。
“我靠!真有东西!”
这次,马喻才打着手电筒,路青余疯狂挖开一看,再度震惊了。
“这是什么?珠子?”
马喻才瞳孔一震,回忆起了和这颗珠子有关的东西。
他咬住手电筒,也动手加入,一铲子下去,脚再踩深一点,然后一翘——只见铲子带出的泥土里,混合着几颗蒙了尘的珠子来。
伸手抓住几个珠子,在手电筒下仔细看了看,递给了路青余。
路青余嘶了一声道:“是邪气,很浓厚,纯恶的。”
马喻才将珠子递给路青余,继续又下了好几铲子,直到这些珠子都被他挖了出来,还碰到了另一个坚硬的东西。
比珠子大,但是没那么硬。
马喻才一下铲不出来,把手电筒给了路青余:“拿着。”
月光不够明亮,手电筒照见的地方,泥土散乱,坑坑洼洼,马喻才蹲在那儿,握住了泥土里钻出来的一个物体尖尖,然后腰腿一发力,居然没能拔动。
严继尧见状一手搭在马喻才的腰上,一手握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拉。
“呃!”
马喻才脚下不稳,倒在严继尧怀里,背靠在他的胸膛。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模糊的月光中,那熟悉的形体让心尖一颤。
一尊男性神像。
五官分布、身高体型,似乎——就是严继尧的模样。
手电筒的光芒立刻跟了过来,看清楚后,马喻才更是呼吸一滞,连身后靠着的身体都僵硬了片刻。
模糊的光芒下,过于相似的脸导致他看错了。
神像的脸,不是严继尧。
——分明是严旭新的模样。
马喻才抬头看去,看见严继尧颤抖的双眸,张嘴想说些什么,但他现在脑子也震撼混乱,一时间没话说。
蒋无常忽然从墓碑上跳了下来,将伞往地上敲了三下。
鸟类扑腾翅膀的声音响起,路青余循着声音看去,看见一只红喙的乌鸦落在了坟边的树上,月华落在它身上,张开的翅膀好似光华流转的彩衣,收敛在低调的漆黑中。
乌鸦低头看向了他们手中的东西,嘴一张,居然吐出了人言:
“是,近七八年来,那些魂魄消散之地萦绕的就是这股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