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房间外本就一片漆黑。
此刻灯一关,更是里里外外都黑漆麻乌,唯有一点点光源映照出路青余惊慌的表情。
“……继尧,我错了。”
一声幽幽的女声在房间内响起,两个大男人的脊背都是一凉,汗毛倒竖,迅速扭头试图找到这个女声的存在。
伴随着女声,还有水滴落的声音。
蜡烛上的火焰微晃动时,周围弥漫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唯有严继尧的眼神显得沉静无比,仿佛他已经预料这人的出现了。
马喻才第一时间被吓到后,也听出来这声音非常耳熟。
路青余举着蜡烛朝发声的地方一照,客厅里的三人清清楚楚,火光照亮了玄关处——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
一个苍白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她低着头,肩颈蜷缩,长发落下,穿着一身死囚服。
是严继尧的继母,喻晓青,昨天执行了死刑。
前段时间还看着的一个人如今以死魂形式出现,马喻才微凉的肌肤上泛起一片片鸡皮疙瘩。
尤其是,火光下照见有什么东西正从她身上往下滴落。
路青余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念了个照明咒。
顿时一团柔和的光晕浮去空中,静静照亮了从玄关到客厅的这片空间。
地上滴落的,是鲜血。
喻晓青站在门口,四肢惨白,她的鬼魂显得十分憔悴,瑟瑟缩缩,脑袋也一直没抬起来,但是马喻才估计那血估计就是从脑袋上的口子上滴落的。
喻晓青似乎很害怕严继尧,严继尧的视线看向她后,一直没动弹,身躯微微颤抖着,连向他们多靠近一步都不敢。
直到严继尧问:“你来干什么?”
她才终于呜咽一声,继续说道:
“继尧……我知道我犯下了不可能被原谅的错误,但是我已经付出代价了,我下去之后什么惩罚都愿意接受,但是我想求求你……郁秋郁兰他们两个什么都没做过,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严继尧冷冷地看着她,心中的怒火燃烧着。
邪气从他体内逃逸,缠绕着的阴冷气息一丝一丝靠近,被压抑已久的恶魔终于冲破了牢笼一般,带着丝丝缕缕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之气,如毒蛇般蜿蜒盘旋着缓缓靠近喻晓青。
喻晓青一颤,被缠住的四肢发出咔咔的声音,血液滴落得更快了。
承受着痛苦,她的头颅越发低垂,好似要将脖颈折断,几乎贴到了胸口,原本挺直的腰肢也开始弯曲,似乎承受不住这恐怖气息所带来的压力,要将自己扯断。
声音抖个不停,女人哭泣着,但她依然继续说道:
“……严继尧,我、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请求你的原谅,但郁秋和郁兰绝对没有参与任何事情……那个时候他们还那么小,不可能……做什么…我求你救救他们,他们到底是你的弟弟妹妹……”
马喻才不禁冷笑了一声。
她拐卖杀了别人的小孩时,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
恶人总是这样,欺软怕硬,得势时耀武扬威,利用权势违法犯罪,丧失了人性。等到失了势,才好似突然发现自己是个人,开始扞卫起自己的权利来了。
永远不懂设身处地,却要求别人为自己着想。
“嗬、呜呜……严继尧我求求你,你想干什么我都做,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救救他们吧,严旭新他是个疯子!”
在女人嘶哑的哭喊中,一直沉默着的严继尧终于开了口:
“你不也是个疯子?”
喻晓青的声音越发嘶哑难听,身子抖得厉害,在灯光下那惨白的皮肤逐渐漫上了漆黑的颜色。
定睛一看,才发觉是严继尧身上的邪气直勾勾刺入了她皮肤之下,宛如活物般鼓动着,似乎给喻晓青带来了莫大的痛苦,声音越发虚弱,每说一句话都要狠狠喘一口气。
“我都告诉你……毛瑞英…是严旭新杀的,我……承认我想傍个富豪,做了很多脏事…但没想到栽在更脏的严旭新身上……
“他公司早就倒了,还骗我,他骗我一起做了个邪术,把毛瑞雪献祭了,事业才终于好起来……”
“——!”马喻才一震,瞪大了双眼,感到不可思议。
他猛地侧过头,目光落在了严继尧身上。
那双狭长的眼眸深处毫不掩饰的恨意和扭曲的表情令马喻才的心一颤。
他头一回看见这么狂怒而又令人胆寒的表情呈现在严继尧那张原本英俊、此刻扭曲的面庞之上。
目眦欲裂的眸中,浓郁到几乎要化为实质的仇恨似尖锐无比的钢针,仿佛就要在下一秒刺穿喻晓青的心脏,将她置于死地。
喻晓青还在颤颤巍巍坦白,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她的罪孽:
“然后就是你,他说你死了我们、不,不止我们……还、郁秋郁兰他们…甚至他们的孩子都能好好过完荣华富贵的一辈子…呃…啊——!!!”
尖锐的惨叫声刺破两人的耳膜,路青余和马喻才都忍不住堵住耳朵,抬眼再看,喻晓青的四肢忽然被邪气侵蚀到断肌折骨,不忍直视。
即使如此,她还在说:
“我…可以不得超生……但我要,严旭新也给我死——!还有……你的弟弟妹妹……不要怪他们…啊啊啊——”
而那尖锐的惨叫又跟掐死的鸭子般戛然而止,脖颈处鼓动着丝丝邪气,缠绕得细细密密,伺机而动。
马喻才颤抖的眼眸看向身旁的严继尧。
严继尧张开嘴唇,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来,声音低沉,语速迟缓,却如惊雷般震耳欲聋——
“伥、鬼。”
虽然马喻才也想狠狠地让面前这个女人后悔,但他实在害怕严继尧又走火入魔。
一双温热的手轻轻握住了严继尧的掌心,十指交叉,小心翼翼地扣住了。
“继尧…?你还好吗?”
严继尧没有反应,而是死死盯着喻晓青,语气听起来已经冷静下来了:
“最后一个问题——谁帮你做的邪术?”
被邪气吊起来的女人终于露出了脸庞,她的额角一个弹孔正汩汩流血,那张保养得当的漂亮脸蛋此刻扭曲无比,双眸中尽是惊恐和绝望:
“我、我…我只知道陈士良……严旭新背地里一直在联系的那个大师,从来没告——”
“咔嚓——”
清脆至极的声音在玄关处回荡。
马喻才猛缩的纯净瞳孔中倒影清晰——
一颗头颅骤然坠下。
无头的鬼魂被无数邪气刺穿。
心脏还因为突如其来的可怖画面颤抖着,脖后猛地一紧。
一股力道扯住他的脖颈往旁边拉去,瞳孔中令人作呕的画面瞬间转变为严继尧近在咫尺的英俊硬朗的脸庞。
术法亮起的灯光骤然熄灭。
“呃!呜…?”马喻才发出惊呼。
黑暗中,严继尧低头狠狠吻上了恋人的唇瓣。他索取着,疯狂地nian压撕yao,侧头深入,抵死交chan着那一抹柔软,仿佛这样就能填补自己空虚到疼痛的心。
眼角处溢出的一滴血泪,无声被恋人抬起的滚烫双手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