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佳儿?”
距离迟佳儿失踪已经过去了半年多,马喻才万万没想到还能见到她。
他刻意地没有去互联网搜索过迟佳儿的相关信息,也切断了那群人的联系。
还拉黑了范志诚。
因为他得知自己换北京的工作后就一直给自己发私信,非常之烦人。马喻才相信但凡自己回一句,他就会立刻约自己去大鸟转转转酒吧。
曾经发生的一幕幕,马喻才还是恍若昨日,看见窗外女人的脸,一瞬间都恍惚了,震惊胜过了恐惧。
而路青余可是吓得不轻。
女人脸蛋白皙,唇红齿白,黑色长发落在了肩头,往下飘荡在空中,只看脑袋是一个唯美的画面,往下一看人都能给吓晕过去——
只见女人的姿势宛如壁虎般攀附在外面,肩膀高高耸起,浑身的骨头都好似断了般,在腐烂发青的肌肤上划出一道道可怖的凸起,苍白的十指死死扣在窗台边,将脑袋就这么直直伸在外面,硕大而黑白分明的眼珠盯着他们。
迟佳儿歪着脑袋盯着里面的人,笑容诡异,抬手啪的一声巨响,将五指拍在玻璃上。
娇俏中渗着一丝刻薄狠毒的女声透过窗户传进来:
“好久不见了,让我进去玩玩啊,小纸人——”
迟佳儿没死,是有神智吗?
上次在工地差点命丧黄泉的时候,马喻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一个娇小的身影,姿态扭曲。
这会儿,看着窗外宛如蜘蛛般挂在外面的女人,不正是同一个吗?
马喻才立刻后退了两步:“路青余,想办法灭了她…估计背后那个人派她来杀我的。”
路青余了恨不得躲在马喻才身后,双眼更是不敢往迟佳儿身上看:“怪吓人的……”
他赶紧低头去自己的包里掏东西,掏出个三清铃对着窗外的迟佳儿摇了摇,念起咒来。
迟佳儿呵呵一笑,黑眼珠立刻翻了过去,吓得路青余一哆嗦。
她双眼冒出阴毒的光芒:
“马—喻—才——来迎接一下老朋友啊,上次送我的大礼物我还记得呢!我得好好回、报、你。”
马喻才上次一直讨好她,心里早就烦死了,这会儿不用装了,还有路青余和严继尧在身旁,怕谁!?
他冷笑一声,嘲讽道:“不是如你所愿爆了吗?还想爆一次?”
“你——!”
路青余赶紧又掏出个桃木剑来,对着迟佳儿换了个咒念:
“授尔五鬼,到吾坛庭。顺吾者吉,逆吾者凶。辅吾了道,匡吾成真。逆我令者,寸斩灰尘!”
迟佳儿陡然看向路青余,忽然一脸痛苦地呃呃叫了起来。
路青余一喜。
紧接着她又一顿,爆发出一阵尖声大笑:
“哪里来的小道士,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真以为这些东西能伤了我?哈哈哈哈!”
说着黑眼珠翻过来又翻过去。
路青余噌地把剑指着外面:“她是不是对我翻白眼了?”
马喻才拉住他,又缓缓后退了几步,背手从身后的餐桌上摸了个水果刀,看了卧室的方向一眼,轻声对路青余道:
“她不是恶灵,她就是上次我说的那个活尸……”
路青余眼神一凌,啧了一声:“难搞了,这个得打服。”
马喻才一看迟佳儿的身体,这能打过吗?人家关节都反扭了还不带疼的。
“让我进去,小马…我讲点掏心窝子话……呵呵呵…好久没吃过活人了……”
迟佳儿嘴角咧开来,露出一个极灿烂的笑容,好似脖子没个骨头似的脑袋晃了晃,白眼仁里的小黑眼珠又转了回来,看向了一旁,紧接着脑袋也转了过去,嘻嘻笑起来:
“窗户忘了关了……”
而后屋内的两人就看见了迟佳儿咯噔咯噔地从玻璃面上爬过去了……
四肢反人类地反曲着,爬动起来根本就不像人,完全就是某类电影里的幻想诡异生物似的,肌肤上的骨头都咯吱咯吱动着,看得两人鸡皮疙瘩狂掉一地。
但是——
卧室没关窗!?
马喻才表情一变,赶紧抓着水果刀冲进走廊,一把扭开卧室的门把手,喊道:“严继尧!小心!”
门刚打开,耳边就响起了女人的惨叫声。
马喻才生怕隔壁听到这边的动静而前来投诉。他紧张地一扫,目光落在了一个身影之上——
只见严继尧背对着他们,一只粗壮有力的大手死死地掐住了迟佳儿那截青白的细颈子。
那只手掌宽厚而巨大,仿佛铁钳一般紧紧握住迟佳儿的脖子,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她那原本圆润的颈项因为受到挤压而变得越来越细长,似乎随时都会被折断。
刚才迟佳儿还是一副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模样,此刻,她那双本就大的眼睛更是瞪得如同两个硕大的灯泡,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
她的眼角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痛苦而微微抽搐着,苍白得吓人,双脚因为无法落地而晃动着。
迟佳儿拼命地挣扎着,双手胡乱挥舞,试图掰开严继尧的手指,但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她的呼吸变得愈发急促起来,喉咙里发出一阵“咯咯”的声响,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迟佳儿嘶哑道:“放开……我…我走……”
严继尧看着手里的女人,眉头一皱,“你怎么没死。”
他对这人还有印象,毕竟那段时间天天都能听到这女人在他耳边咒骂,那冲天的怨气让他失忆那段时间的脾气也暴躁不少。
脖子都快掐瘦了,迟佳儿还在扑腾,不停地发出咯咯声。
路青余在后边道:
“脑袋砍下来都不会死,她这是肉体已经死了,但是魂魄被封在了里面。”
马喻才道:“把她先绑起来。”
严继尧道:“不行,她力气很大。”
马喻才又摸着下巴问:“那把脑袋摘下来,她的灵魂还能操控身体吗?”
迟佳儿本就惨白的脸色更白了。
“用不着。”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不属于任何人。
一屋子的人人鬼鬼都看过去,看见一只乌鸦不知何时落在了打开的窗台上,展开翅膀往下一落,一只踩着木屐的脚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范无常穿着一身熟悉的白衣,峨冠博带,衣袂飘飘,仙气十足,全然不像个无常。
他手中依然捏着笏板,但上面的字变成了“见吾生财”。
“在下来按章执法了。”
路青余立刻变成了星星眼。
众人正专注于帅气的范无常,后面就有人道:“范叔,让让,我进不来了。”
范无常让开一步,窗台上蹲着的人立刻显露出身影,也蹦了下来。
“哟,下午好。”蒋无常抬手打了个招呼。
今天的窗台这么热闹?
危险已经解除,此刻安全感爆棚的马喻才有些走神——他卧室里从来没进过这么多男的。
哦,还有个蛇蝎女人。
迟佳儿看见两个无常出现的时候,身体就抖得没停下来过。
蒋无常也不含糊,对严继尧点头示意,然后从兜里掏出手铐来,一把拷住了迟佳儿的手,一扯——
另一个迟佳儿就从她苍白的躯体里被扯了出来。
迟佳儿的魂魄与常人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双手沾着些许血液,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模样。
她惊恐地颤抖着,泛白的嘴唇还没吐出一句话,就被蒋无常一个封条封上去了。
“——!”她摇着头,对面前的两个男人感到心底深处的恐惧,意识到了自己的结局后,她顿时丧失了所有的力气。
严继尧手中的躯体直接软了下去,他嫌恶地一松手,落在地上的女尸宛如一件衣服委顿在地,直接开始寸寸崩溃,溃散成了一堆灰来。
范无常对马喻才道:
“马先生,您放心去吧,捉拿这些游魂是我们的职责。生死簿上人各有命,躲不掉的。”
说完,范无常的眼神在严继尧身上飘了一下。
马喻才一噎,点了点头,没说话。
两位无常就这么铐着无法言语的迟佳儿离开了。
路青余星星眼完了,扭头又把贴着符纸的扫地机器人搬过来,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
“对了,你说那个始作俑者是谁来着?”
“能够同时接触到严旭新、严继尧、喻晓青还有我的那个人……而且还是不久之前才接触到我,又能出入严宅而不被怀疑……”
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他们想得太刻板了,以为幕后之人必然是道上的人。
但实际上,或许——
那个人冷静而漠然地观看局势,非常聪明地以最不起眼、最不引人瞩目的身份隐藏在幕后,整整几年甚至十几年之久——
俞式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