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争渡还沉浸在方才的惊疑中,先前说肚子疼离开的仆人一路小跑着回来了。
仆人满脸通红,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让贵客您久等了,小的这就带您回房歇息。”
李争渡收回思绪,看了仆人一眼,“带路吧。”
仆人赶忙点头哈腰,一边在前头领路,一边陪着笑脸道:“都怪小的这身子骨不争气。这就快到您住的院子了,您今儿也累了一天,回房好好歇着,有啥吩咐尽管和小的们说。”
李争渡跟着仆人往前走,随口问道:“你方才回来可曾见到有什么奇怪的人经过?”
仆人一脸茫然地转过头来,挠了挠头,“奇怪的人?小的没瞧见呀,今儿又是有宴席又有祭祀的,大家都忙活着自己手头的事儿,应该不会有人在这儿闲逛呀。”
李争渡见问不出什么,淡淡道:“罢了,或许是我多心了,走吧。”
仆人应了一声,便加快了脚步,带着李争渡往院子的方向走去。
未几,宋伯前来寻李争渡,“李娘子,咱们走吧。”
李争渡没多问宋伯此前宴席上去了哪里,只是轻轻点头示意。
登上马车前,李争渡不经意回眸一望,前方道路漫无尽头,两侧光秃秃的树枝上压满了落雪。
道路转角处,一片红色衣角倏地一闪,快得仿若幻觉。
李争渡若有所思,而后掀开车帘进了车厢。
马车缓缓驶离李氏老宅。
车外景色逐渐远去,李争渡与宋伯在车内闲聊起来。
“宋伯,您是怎么与李氏族长结识的啊?”
宋伯微微眯起双眼,似是陷入了往昔的回忆之中。
“老奴年轻的时候和他也算是同出一门,他让我做了李家三公子的夫子,如今上了年纪,闲暇时便回去找他喝喝茶、下下棋。”
宋伯的目光变得悠远起来,“如此算来,也快二十多年了啊。”
李争渡点点头,“确实是许久了。”
宋伯轻轻叹了口气,神色间透着些许感慨,“初识他时,他也不过是个刚崭露头角的毛头小子。后来,最器重的族内弟子跟他唱反调,非要争抢自己弟弟的妻子,差点没把他气得卧床不起。哎,他这一生也是命运多舛,为家族殚精竭虑,尽是些不省心的事儿。”
李争渡心中一动,既然与族长交情深厚,莫非宋伯也知晓花族人的存在?
“好在长房嫡子明事理,最后不知使了何种手段压制住底下两个弟弟,才没让老李丢尽颜面。”
李争渡:………
看来宋伯并不知晓。
见宋伯自称是李廓小叔的夫子,李争渡不禁好奇,“宋伯,您曾也是出家人?”
宋伯笑答:“当初不过是贪图镇国寺的素斋好吃,便随便挂个俗家弟子的名号去蹭饭罢了。”
李争渡:还得是您。
马车在道路上辘辘前行,李争渡望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
心中对花族还有那位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花族圣子,愈发感到好奇与疑惑。
宋伯以为李争渡不信,笑道:“那儿的素炒三丝堪称一绝,改日定带李娘子去尝尝。”
李争渡:“……好。”
回到家,宋伯询问李争渡要不要去宋府吃饭。
他昨日刚收到了极为名贵的松江鲈鱼,想着到时候做一道“清蒸鲈鱼”。
李争渡一听,顿时走不动道了,忙不迭地跟着宋伯去了宋府。
到了宋府,宋清微正在给流浪猫搭猫窝。
如今的后院里,加上松梨已经有了三只小猫。
除了松梨,还有一只毛色如雪的临清狮子猫,眼睛湛蓝如宝石,优雅而高贵;和一只狸花猫,身上的斑纹犹如虎纹,灵动且活泼。
见李争渡过来了,松梨喵喵地凑了过来,朝她讨小鱼干的意图非常明显。
李争渡抱起小猫走到宋清微放在架子上的小鱼干,喂给了它。
宋清微洗完手过来时,其他两只小猫已经凑到全部凑到李争渡裙边,直往她身上扑。
李争渡有些手忙脚乱。
宋清微走过去本想抱过松梨,突然手猛地一顿。
李争渡疑惑地看过去,只见宋清微已经抱着松梨站到离她数步之外的地方去了。
宋清微静静地朝李争渡投去一眼,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
李争渡不知怎的,莫名有些心虚。
裙边两只小家伙一个劲儿地扒拉着她的膝盖,跃上了她的胸口,企图抢她手上的小鱼干。
李争渡一个不稳,往后一栽。
宋清微眼疾手快,赶忙上前扶了一下李争渡,然后拿过她手上的鱼干。
“给我吧。”宋清微垂眸道,“或许是你身上的某种味道令它们很是喜欢。”
李争渡心中那股异样更深了,“味道?”她伸出手在衣袖处闻了闻,“没闻到什么味道啊。”
难道......
李争渡瞬间恍然大悟,“应该是在宴席上不小心沾到别人的什么熏香了。”
宋清微的脸色微微一沉,“什么宴席?”
李争渡道:“就是一场家宴,宋伯也去了的。”
见她提到宋伯,宋清微面色稍稍缓和,将目光移至李争渡眼下的淡青。
宋清微微微皱眉:“你昨晚没睡好?”
李争渡一愣,“还好,就是昨日睡的有点晚。”
宋清微道:“屋内点了安神香,去睡会吧。”
李争渡听他这么一说,确实感觉有点困,想着反正离开饭还早,就进去躺了会。
等宋伯吩咐完厨房过来时,就见到李争渡躺在软榻上睡的正香,旁边围着三只揣着爪爪的小猫。
还有个坐在一旁看书的宋清微。
李争渡已然睡着了,宋清微正近距离地端详着她,手轻轻抚在对方脸上,温柔地触碰着。
宋伯走了过去,“公子,别仗着人信任您就能为所欲为,有点君子风范,等人醒了你再做这事。”
宋清微沉寂地看了宋伯一眼。
宋伯坦然地看回去,“需要老奴帮您叫醒吗?”
宋清微轻哼一声,撑起下巴,望着李争渡的睡颜不再理会他。
宋伯摇了摇头,然后离开了屋子。
明明喜欢的紧,偏又不知道顾及着什么始终不肯表明心意。
以前若是因为中了毒时日无多不好耽搁人家也便算了,如今人活蹦乱跳的,也不知是图个什么。
依他看,指望着李娘子铁树开花,不知道是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他得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公子和李娘子的喜酒?
宋伯叹了口气,只觉得接下来的日子简直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