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月抬眸,见裴明绪僵立原地,不禁嘴角勾起,款步上前,自他手中接过珩儿。
裴明绪如蒙大赦,眸中笑意一闪而过。
珩儿没等到父亲的亲亲,但是得了娘亲香香软软的抱抱,也就不计较了,笑眯眯地窝在宋昭月怀中,拿小脸蹭她脖子。
景熙帝将这一幕瞧在眼里,不禁低笑出声。
瞧这模样,明绪私下里定是把这玄璋疼到了骨子里。也难怪,这孩子生得粉雕玉琢,且又灵慧非常,便是他也忍不住心生喜爱。
珩儿抓周礼成,宴席正式开始。
丝竹之声悠扬,舞姬翩翩起舞,殿内觥筹交错,一片欢声笑语。
抓周过后,珩儿被乳娘抱下去吃奶,福顺、紫烟和蓝芷跟了过去。
不多时,宋昭月瞧见福顺折返,冲她微微点头,知晓福顺已经珩儿那边已安置妥帖,这才悄然松了口气。
裴明宗端起酒杯,朗笑一声:“五弟,今日玄璋抓周,一把便抓了《论语》,真真是聪慧过人,日后必成大器,五弟你后继有人,实乃大喜之事!”
燕王府镇北疆,若往后由这玄璋承袭,偏生是个好文不好武的,日后倒是个除去燕王府的机会。
裴明绪神色未变,从容举杯回敬:“太子殿下谬赞了,珩儿尚幼,日后如何,还需好好教导。”
抓了《论语》又何妨?他可从不信,仅凭这抓周便能断人一生前程。
他珩儿天生神力,又机敏聪慧,将来必是文武双全。
裴明宗瞧着裴明绪面上不见半分愠怒,心底冷哼一声。
他且冷眼旁观,倒要瞧瞧,待日后燕王府若真后继无人,这裴明绪还能否这般镇定自若。
裴明瑞、裴明辰、裴明礼见状,纷纷举杯,与裴明绪你来我往,一时间,几位皇子之间看似气氛热络,可那言语交锋间,暗流涌动。
不少命妇也纷纷同宋昭月敬酒,宋昭月进退得宜,笑语盈盈间,应对自如,尽显大家风范。
淑妃坐在上首,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见宋昭月如此得体,心中颇为满意。
这宋氏,不但诞下玄璋这般好孩儿,自身亦是这般知礼得体,果然是个好的。
宋昭月刚放下酒杯,旁侧侍奉的宫女见机,赶忙上前,欲为她斟酒。
谁料,那宫女不知怎地,脚下陡然一滑,手中酒壶歪斜,壶中酒水仿若银练一般,直直朝着宋昭月泼洒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抹淡青色的身影闪现。
白瑾箭步上前,侧身一转,如同一堵坚实壁垒,稳稳挡在了宋昭月身前。
酒液如瀑,尽数洒在她身上,未曾有半滴沾染宋昭月分毫。
众人皆是一愣,未曾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宋昭月亦是惊诧,黛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宫中宫女向来训练有素,怎会出如此岔子?她方才扫了一眼,地上可并无绊脚之物。
肇事宫女吓得浑身一颤,手中酒壶“哐当”坠地,慌乱间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口中不住求饶:“瑾侧妃饶命,奴婢万死,实非故意,求侧妃恕罪……”
裴明绪眸光如刀,扫过那宫女,冷声斥道:“下去!”
宫女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捡起酒壶,连滚带爬,狼狈退下。
另有宫女手捧新酒,战战兢兢上前侍奉。裴明绪看也未看她一眼,只冷声吩咐:“朱缨,过来伺候你家主子。”
朱缨福身应是,上前自宫女手中接过酒壶,为宋昭月斟酒。
宋昭月看着白瑾湿透的衣衫,柔声道:“白瑾,你速去更衣。”
白瑾微微一笑,福身道:“是,主子。”
云贵妃端坐在皇后下手,指尖紧紧掐入掌心,面上却不动声色。
好个宋氏,身边竟养着这般身手了得的侍女!竟能让那酒水全然不沾其身!
如今,连这侍酒的宫女都换成了她的人,再想下手,却是难上加难了!
她恨恨地又掐了掐掌心,眸中闪过一丝阴狠。
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且看你这好运,能撑到几时!
云贵妃向知秋递去一个眼色,知秋会意,微微颔首……
景熙帝高坐龙椅之上,将这殿内诸般情形尽收眼底,而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宋氏这侍女是个练家子,这身手着实不凡。
他饶有兴致地看向裴明绪,却见他神色如常,仿佛方才那一幕并未引起他丝毫波澜。
这老五,倒是沉得住气。
淑妃则是面色微冷,黛眉轻蹙。
这殿中侍奉的宫女,皆是宫中精心挑选,训练有素,怎会无故失手。
她不动声色地扫过皇后和云贵妃,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这酒水泼洒,在她看来定不是意外。
定有后招还在等着!
她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却是不露分毫。
皇后端坐凤座,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仿佛方才那一幕不过寻常小事。
而云贵妃,正同秦王妃常氏说话,言笑晏晏。
淑妃微微侧首,冲雪晴使了个眼色。雪晴微微颔首,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