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深知乾隆此刻心情不佳,犹豫了一下,轻声提议,“弘历,要不然我们改日再出宫?”
乾隆缓缓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深深的伤感,“不用,云儿,朕只是想不通。
他们明明都是朕的亲人,为何一个一个的都要这么对朕。”
这个问题仿若一道无解的谜题,让乾隆陷入了痛苦的沉思。
萧云一时之间也无法回答,她沉默了片刻,目光坚定地望向乾隆,认真说道:“弘历,这不是你的错,错就错在他们过于贪心。
做一个逍遥自在的王爷不好吗?其实皇位真有那么好吗?此事你应该最清楚。
有的人对权力趋之若鹜,可我不喜欢的原因就是它,虽然掌握了一定的权力,但也承担了一定的责任。
但在其位谋其政,弘历,不要为那些不值得的人伤心难过。
你有我,还有永珩,还有外公外婆疼你呢。”
一番话如潺潺溪流,流淌进乾隆的心田,滋润着他干涸的内心。
乾隆瞬间收敛情绪,眼神重新焕发出光彩,重重地点了点头,“对,你们才是朕的亲人,其他的人不配,咱们这就出宫吧。”
说罢,乾隆和萧云携手起身,向着殿外走去。
宫门外,一辆华丽的马车早已等候多时,车身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马车上,甚至礼物都装了整整一车,那是萧云精心为外公外婆挑选的,满含着她的思念与孝心。
乾隆扶着萧云上了马车,车夫扬起马鞭,清脆的鞭声在空中响起。
马车缓缓启动,向着宫外驶去,车轮滚滚,似是要将这宫廷的烦恼统统抛在身后。
偏殿
常寿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杜冥风的身旁。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杜冥风的脸庞,仔细观察着他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毕竟,眼前杜冥风所患的病症极为罕见,而他尝试的治疗方法,亦是生平头一遭。
对于最终会产生什么样的果效,他的心中实在没有底。
正是这份不确定性,让他决定将杜冥风留在这偏殿之中,没有让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以便随时观察病情。
对于杜冥风而言,住在哪里其实并无所谓。
他静静地躺在榻上,眼神空洞地望着上方,任由常寿在他身上施针,每一个动作都配合得极为顺从。
他的心中,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阴霾所笼罩,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玄墨如同一道黑色的疾风,匆匆从地牢赶来。
他猛地推开那偏殿的门,一股冷风裹挟着他一同冲进屋内。
入眼看见的,便是常寿正专注地给杜冥风施针的场景。
杜冥风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上密密麻麻地扎满了银针,活像一只蜷缩的刺猬。
玄墨感觉那些银针仿佛不是扎在杜冥风的身上,而是直直地刺在了自己的心尖上,痛得他几近窒息。
杜冥风虽然因扎着银针而无法动弹,但当他的目光触及玄墨的那一刻,原本黯淡的眼睛里还是不可抑制地闪过一丝惊喜的光芒。
然而,这份惊喜转瞬即逝,随即眸光便迅速黯淡了下去,如同被夜幕瞬间吞噬的微光。
曾经,他们二人并肩而立,实力不相上下,可如今,一场变故,却让他们之间的差距仿若云泥之别。
杜冥风苦涩地想着,自己如今这般模样,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像从前那样,堂堂正正地站在玄墨的身旁了吧。
杜冥风情绪的细微变化,玄墨敏锐地感受得到。
但他此刻满心以为,杜冥风只是因为身伤了经脉,才会如此悲伤。
他的心中,既有对杜冥风的心疼,又夹杂着一丝自责,如果不是为了救自己,杜冥风绝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事,静静地彼此对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偏殿内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沉重的呼吸声。
良久之后,常寿终于缓缓将银针一一收回。
他深知玄墨此番前来,定是放心不下杜冥风,自然要给他们留出足够的空间,让他们倾诉心声。
于是,他轻轻唤了一声杜芷蘅,二人便一同悄然离开了房间。
眨眼间,房间内便只剩下玄墨与杜冥风两个人。
尴尬的气氛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们紧紧笼罩。
往日里,他们相处时,总是杜冥风像个小太阳一般,主动地挑起各种话题,让气氛轻松愉悦。
可如今,杜冥风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玄墨站在一旁,张了张嘴,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仿佛那些曾经脱口而出的话语,此刻都被堵在了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杜冥风躺在床头,面色苍白如纸,却难掩那股与生俱来的英气。
虽说重伤累及全身,可他的脑子却仿若一盏未被狂风扑灭的烛火,依旧明亮而活络。
只一眼,便洞若观火,看穿了玄墨周身散发的那股子局促与无措。
见玄墨僵立在原地,久久不语,杜冥风心中暗叹,率先打破这仿若能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略带自嘲的苦笑,轻声说道:“墨统领,不是忙吗?怎么有空,屈尊降贵来看我啦?”
那语气,看似云淡风轻的调侃,实则暗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如同隐匿在冰层下的暗河,悄然流淌。
若是往昔,玄墨定会二话不说,剑眉一挑,与杜冥风针锋相对,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剑,互不相让,倒也能让这沉闷的气氛瞬间热闹起来。
可此刻,他却仿若换了一副心肠,平日里那雷厉风行的劲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见他脚步拖沓,缓缓走到床边,仿佛那几步路有千钧之重,每一步都踏得极为艰难。
玄墨轻轻坐下后,他低垂着头,避开杜冥风的目光,沉默良久。
才用那低沉得近乎沙哑的嗓音说道:“对不起,常太医给你治疗时,千叮万嘱不许我在屋里待着,生怕我惊扰了他施针用药。
宸贵妃又命我去审那些个犯人,我实在分身乏术,这才没能守在你身边。”
言辞间满是愧疚,他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节泛白,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内心的煎熬。
他不敢直视杜冥风的眼睛,生怕从中捕捉到,哪怕一丝的责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