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不叫？”
白芷忽然撅起了嘴，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不叫！”
杜方没心情，直接回绝。
“那我从剑上跳下去摔死！”
白芷直接横身，说跳就跳，从剑身之上跳了下去，杜方立刻拉着她身子，将她紧紧抱在怀中，盯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一直不说话。
过了很久，才来了一句：
“你真的是我师姐，李青霜么？”
白芷没有回她，一双眼神之中忽然充满了水雾之色，白皙的嘴唇缓缓张开：
“灵霄山，后山凉亭，你从入门第二年，就喜欢独坐在那里看夕阳，那时候，我在你身后，看了你六年的背影……”
她轻轻地在杜方脸庞之上摸了摸。
“那时候，我是灵霄最年轻的天才，紫灵塔的天赋，传说能进入九境的人物，你记得当初，你带回青胎，我带回了一具玄女的尸骨么？也就是你现在这具身子！”
“记得，你说！”
“那具玄女尸骨，就是我师傅，也是你的玄贞师叔当初授意让我上龙渊，做了杂役弟子，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是白荒主有意为之，让我盗走，而且，她在玄骨之上种了一颗灵蛊，从我手上开始沾染那具尸骨之时，就已经开始腐蚀我的神魂呢！”
杜方身子一颤，根本没想到白芷当初设计，会想得那么深远。
白芷神色惘然，幽幽地道：
“在人皇墓中，这颗灵蛊想借你的身子，取走人皇神剑，带出那个埋藏万年的秘密。”
杜方神色忽然间一阵痛苦，立刻想起了当初。
长青子拉他进青铜仙殿之时，李青霜随着棺材，直接飞入了那张画图世界。
“所以……你……”
“那时候我神志坚定，带着这灵蛊虫，与你分开，就是不想你被沾染，变得和我一样。你是灵霄的希望，仙灵之身，我不允许，师尊也不允许上百年心血，毁于一旦……”
“所以我离开了你……本来想同归于尽，结果，和你分开之后，这灵蛊虫陷入了沉睡，再见你时，你已经身上带有神剑的剑息，这灵蛊虫，再也不能上你的身，直到灵霄山你和白荒主那一战……”
杜方颤声道：“你用肉身接我那一剑，就是因为这什么灵虫？”
白芷的脸上满是哀伤之色：
“是的，白荒主将她的三魄七魂，分了一缕在这蛊虫之中，白荒主受袭，灵虫有她的意识，自然是代她身死，抗了你毁天灭地的仙灵剑意……”
“所以，你们的神魂就能自然而然，通过这蛊虫融合？”
“你很聪明，一切都猜到了！”
白芷脸上闪过一丝欣慰。
“你看到的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你的师姐，我和白荒主神魂，各占一半的女人，所以你会觉得有时候不太像！有时候又很像！”
她的脸色凄然：
“但我也不想这样，现在的我，既不像是当初的李青霜，也不像是满腹野心的白荒主，你将这具身子斩成废人，白荒主自知这辈子没有复仇的希望，情愿魂飞魄散，也不想再苟且下去……”
“所以我……也就是你的师姐我，那灵霄山的我，才能掌握这具身子，为你挡那一剑，换做是白荒主，你觉得她会不顾一切，用自己身家性命，换你一条胳膊么？”
杜方低低的咬着嘴唇，心中感动，将她抱得更紧：
“澜沧山那剥魂老人，取走了那颗蛊虫，白荒主的神魂也魂飞魄散，但我们神魂融合已久，血肉虚魂早已相连，你看现在的我，自然和灵霄山的李青霜不像，可我也不想这样啊，我没办法！”
白芷轻轻地抽泣着，肩膀一耸一耸。
杜方轻声安慰着：
“我理解，以前错怪你呢！”
白芷忽然道：“那你能不去境海么？那里五千多年来，都没有外人能走出来，你现在进去……万一……”
杜方缓缓而坚定的摇头：
“不行，我必须去，我的朋友为了我变成残废，宗门亲人都被覆灭，我要是不去，这一辈子，都得活在愧疚之中！”
“我就知道，劝不动你的……”
白芷哀怨地叹息了一声：
“所以我才想跟着你，让你找到那柄洪荒神剑，而且我脑中有修出九阶剑灵之法，等你手握真正的九阶剑灵的帝器，那时候，你去哪里我都不会阻拦你！”
杜方无声地抱着她，这个让他心疼的女子，纵然被自己废了，也还是在关心他的安危，怕他落入险境。
这世上，除了眼前的师姐，还有关心自己之人么？
杜方心中暗自叹息一声。
宗门毁了，师兄死了，唯一剩下的灵霄骨血，就是眼前紧抱的她。
白芷的身子在他怀中轻轻的抖动。
“师弟，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白芷的声音幽幽的，又重回当年的温柔。
没有等他的回答，“你能答应我，以后无论去哪里，都别丢下我，行么？我现在彻底成了废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欺辱……”
杜方抱得越紧，心中一阵自责，刚才要将她留下的念头。
“不会的……不会的……无论走到哪里，以后我都会带着你！”
在这一刻，两人的关系似乎亲近了不少，白芷一番心语，彻底将两颗心拉近。
只听她幽幽的道：
“我是你的师姐，自然要帮你复仇，咱们现在就去找那龙骧，为你爹抱当年血仇！”
“他，他现在会在哪里？”
杜方激动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这个真正的杀父仇人，就算他逃到海角天涯，也绝不会放过他。
白芷默默地闭上了眼睛，感受了好一会。
“曲周城外的一处马棚！”
杜方心中惊讶：“怎么会在那里？曲周城有天南剑派和归元剑宗的九境高手，还有正阳洲的大柱国素商，他失了心疯，神剑岂不是早已经被人夺走？”
“不会的！”白芷的话很淡定。
“为什么？”
“因为他是龙众，没有人敢去轻易夺天龙人的东西！”
杜方又被绕晕呢，这一天听到的新鲜词汇也太多，又是‘龙众’又是‘天龙人’。
“龙众和天龙人有什么特殊性吗？”
白芷笑了笑，笑容如春花绽放，美丽的一塌糊涂，似乎在嘲笑他的浅薄。
“当然有，天龙一族的人称自己为天帝之子，掌管世间一切，天龙人统率天众，天众统率龙众，你可别小看这个组织，这光一个龙众，就比寻常的剑派要强横许多。”
“咱们这次去，只能智取，不能强夺，一旦被天龙人盯上，那这辈子都没法安生呢！”
“这么强横的么，不会又是虚传的吧？”杜方兀自不信，以为她是在夸大其词。
“就是这么强，曲周城中藏龙卧虎，最好能将他骗得远一点在杀！”
白芷咬着牙没说话，牙齿咬得咯嘣响，当日在龙渊神山，杜方正面以剑撼剑，将她击败，她无话可说，可是龙骧，吃她们龙渊剑派，用她们龙渊剑派，身为自己的护道人，掌教的师伯，到头来不帮忙，反而做了临阵脱逃的叛徒。
这些白芷都能忍受。
甚至能理解。
但最让她欲杀之而后快，咬牙切齿的一幕，就是龙骧那一嘴黄牙，在自己嘴唇上亲来亲去，粗糙的大手伸进衣服时的屈辱与恶心感。
这个人，这个叫龙骧的龙众，在她力尽成为废人之时，不仅收走了两把神剑，还搂住她纤细的腰肢。
肆意凌辱。
这哪里还是曾经的长辈。
白芷的面前，又是那张可怖丑陋的面庞，不断在自己脸上蹭来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