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周及阿落看见静安宫的屋顶上出现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黑衣人。
眼看那黑衣人准备离去,不想却回头朝着他的方向望了过来,转瞬又收回视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在那个瞬间,周及阿落觉得自己的隐身失效了,对方发现了自己,因为那个精准的对视。
“小落,铃铛刚刚亮了一下。”福云说。
闻言,周及阿落收回踏向百花园的脚,转而坐到同样隐身的小云身上。
就这样,一猫一云腾空而起,不远不近地缀在那黑衣人的身后。
感受到风中的异常波动,黑衣人在经过一座宅子时做了一个手势,便以更快的速度在暗巷中穿行,企图甩掉身后的跟踪者。
可不管是使出全力加速,还是依靠地形躲藏,以发起奇袭,跟踪者依旧如影随形。
黑衣人似乎从没遇到过如此难缠的对手,面具下的眉头拧了一下。
周及阿落和福云没想到那人会忽然停下来,险些因为惯性飞到黑衣人前头去,好在福云及时在原地转了个圈,缓冲过后,他们飘在了黑衣人的身边。
这时,一队夜间巡街的甲兵举着火把往他们所在的地方走来。
黑衣人察觉到动静,手掌覆在墙壁上,两脚轻轻一蹬,如冲天的鹰隼往上飞去。
见到黑衣人的动作,无需周及阿落言语,福云立马跟了上去。
几息之间,他们便登上了高耸的城墙,避开城楼上的守卫,黑衣人寻了个死角跃下城墙。
“小云,这个人类好厉害啊,居然能在墙上直立行走。”周及阿落称赞道。
要说能在墙壁上走路的人,他只见过消防员和刷墙工,不过这两种人都是借助绳子等工具来实现的。
这个人类却不同,他应该是靠身体里的一股气做到的。
“应该是跟东国古武世家的内功差不多的东西。”福云不慌不忙地跟着前面的黑衣人,说,“也不知道他要带我们去哪里。”
在他和小落跟踪的过程中,这个人类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要不然也不会带着他们在城里绕来绕去。
从地图上看,现在他们已经出了皇宫和谕及城,正在前往城外一处荒山野岭的路上。
不知过了多久,黑衣人再次停了下来,在一片略显空旷的溪谷里。
周及阿落蹲在小云的身上,等了等,只见那人立在溪水旁的大石头上,一动不动,他疑惑不解,于是用爪子轻轻拍了拍身下的云朵。
福云心领神会,载着他飘到黑衣人的正面,升至与面具等高才止住。
良久,见对方仍没有开口的意思,周及阿落忍不住了,他问:“你怎么不走了?是到了吗?”
听到跟踪自己的声音如此清越,宛若少年,黑衣人不由一怔。
“你怎么不说话?”
黑衣人回过神来,正要开口,却又听见对方问了一句:“难道你是个哑巴?”
语气里充满了疑惑和惊讶。
面具下的声音清晰地飘了出来:“不是。”
“那就好,那就好。”周及阿落扭过头偷偷地松了口气,小声庆幸着。
幸好不是。
如果真是个哑巴,那等自己回到正确时间线,如何与目标任务沟通将会是他面临的第一个难题。
只是他自以为很小声的话,全被黑衣人听在了耳朵里。
黑衣人不明白对方为何会有如此想法,没有贸然询问,但眉头却皱得更厉害了。
然而黑色的獠牙面具覆盖了他整张脸,所以周及阿落并没有看到。
将脑袋回正后,周及阿落继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谢一。”回答后,谢一冷声问道,“不知郎君为何跟踪在下?”
话语间,他垂下的掌心流动着无形的气,仿佛有风拂过。
跟踪,周及阿落听懂了,但是……
郎君说的是谁?是在叫我吗?
他解除隐身凑到谢一的面具前,盯着应该是眼睛的孔洞,好仔细瞧瞧谢一看见自己真实模样后的表情。
不想,却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谢一的瞳眸好像无法聚焦。
可那双眼睛看起来很正常啊,他试着将爪子举到谢一眼前,挥了挥。
感受到微微的风流,谢一向后退了一步,眼睛眨也不眨,直直地对着前方,嘴唇微抿。
他的秘密暴露了。
是真的,谢一是盲人。
这般想着,周及阿落不禁问道:“谢一,你是什么时候瞎的?”
若是知道,那到时候他会尽力帮谢一避免。
对于这个问题,谢一不想回答,他已经确定,对方并不清楚他的身份,虽然不是没有伪装的可能,但现在最要紧的是了解对方的目的。
倘若自己的耳力没有出错,少年应当是在他离开后宫时开始跟踪自己的,如此一来,对方的目标是他,或者说是他背后的郎君。
可经过方才对方的几个问题,后者可以暂时排除。
那么,矛盾的地方出现了——不认识他,却跟着他。
谢一百思不得其解,再次问道:“你为何跟踪我?”
“啊……那个……我……”
周及阿落想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可转念一想,没有回答过对方一次的似乎是自己,整只猫瞬间变得理不直气也不壮了。
但是……他该怎么回答呢?
总不好说,我认为你很有可能是我这个世界的目标人物吧?
福云也没想到什么好的答案,故没有做声。
谢一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下文,遂问:“你什么?”
正在绞尽脑汁的周及阿落霍然听到谢一的问话,也没听仔细,就脱口而出一句:“我是一只猫。”
此言一出,周围霎时安静,只有皎洁的月光铺洒在溪水上,随之跃动。
“小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谢一又没有亲眼看见,应该不会相信。”福云说道。
百分之九十九会认为你在撒谎。
剩下的百分之一?
大概是因为脑子坏掉了,才会相信吧。
谢一想到自己小时读过的《谕及怪志》,不确定道:“你是猫妖?”
周及阿落:“欸?”
福云:欸?
“你知道?”难道这个世界也有妖怪?
“曾在书上了解过一些。”谢一说。
“是吗,那书上还有哪些妖怪?他们在哪里?”
说不定可以认识认识,交交朋友什么的,周及阿落想。
但谢一并不想说,只执着地问道:“你为何跟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