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空中,一纸契约逐渐生成——
【委托人:红槐
委托内容:提供能让转世之人恢复前生记忆之物。
完成委托的报酬:槐树妖丹】
看到最后,红槐毫不犹豫往委托人署名处打出一记妖力。
契约已立!
周及阿落抬起一只手,掌心朝上,须夷,一个小巧的玉瓶凭空出现。
“这是「梦唤」,它还有另一个名字——「惊寤」,是一种能让人在梦中再次经历前世的人生的丹药,入口即化。”
红槐拿起玉瓶,盯了几瞬,贴身放好后才道:“开始吧。”
话不多说,周及阿落捏诀取丹,几息后,一颗赤红的珠子便从红槐口中飞出,最终进入系统空间。
而没了妖丹的红槐瞬时变得虚弱无比,仅仅是站着都有些无力。
周及阿落当即输送一些元力过去,待她恢复血色,方罢手。
“多谢。”红槐拱手,便要离去。
福云突道:“只差一步,你便能得偿所愿,为何不等雨停了,歇歇再走?”
红槐道:“你说的没错,只差一步,但我现在却与他隔了不止一步。”
福云道:“但你如今已是凡人,还离得这样远……”他没有再说下去。
红槐会心一笑,道:“多谢关心,纵使我是个凡人,但别忘了我也活了几百年,保命的本事还是有的。”微一俯身,步出结界。
天压得更低了,如洗的雨也似要将万物摧折,令一切黯然失色,但使红尘的红依然鲜艳夺目。
周及阿落收回目光,与福云对视了一眼,等福云假装和红槐离开,才往回走。
众人自然见到他们在大雨中分别的一幕,虽然好奇怎么就走了,但也没问。
雨来得猛,去得也快。
待入了城,瞑色已至,无人的衣履尽皆沾染泥污,亟需梳洗打扮一番。
正好,四丈开外有一家「浍来客栈」。
谁知这客栈看着挺大,房间却已所剩不多,只余下一间上房,三间中房和一间下房,再有就是通铺。
柴房马厩也是有的,只是已有人住了。
“四间房,住一晚。”解横道。
至于是哪四间房,看几人穿着,总不会是上房就是了。
掌柜打了几下算盘,笑答:“承惠七百文。”
解横拿出一吊钱,在台面数出七百文,推过去。
因是看着客人数的,掌柜便直接收进柜中,又在账簿上登记了五人的姓名,这才将房号牌放出来,对伙计唤道:“带客去下二号房和中六、七、九号房。每间房送些洗澡水。”说罢,将四把钥匙交给他。
“诶,”伙计忙应声接下,“客官们这边请。”
穿过大堂楼梯背后的垂帘门,伙计走到左侧一间房前,打开门锁道:“这就是下二房了。”
江立早笑说:“我住这间吧,不用上楼,方便。”
突然,解横拉住身旁的人,道:“你和我一间。”
周及阿落稍怔,反应过来,即道:“那是当然。”
见客人们商量好,伙计才又开口道:“中号房在二楼,客官们请随我来。”
最终,解横和周及阿落住中六号房,辛霖住中七号房,笇绝住中九号房。
刚进房没一会儿,带路的伙计便同另一人将水送了来。
道过谢,解横拴上门,见窗户紧闭,便弃了竹杖,踱至周及阿落面前,道:“哥哥。”
周及阿落下意识应道:“嗯。”
解横见哥哥承认,一言不发地抱住了他。
周及阿落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露馅了。
随后,他变回原样——黑发黑眸的自己。
解横轻轻将下颌抵在哥哥的肩上,小声说:“我很想你。”
周及阿落心虚地回抱他,没答话。
过了半晌,解横放开他,睁开双目,静静地凝视着眼前人。
由于眼纱开启了隐匿状态,周及阿落被那双毫无遮掩的眼睛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又舍不得挪开视线,于是说:“我之前给你写了那么多封信,你一封也没回,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解横说:“我不会生哥哥的气,永远不会。”
周及阿落反而道:“啊?你不生气,那我怎么哄你?”
解横问:“哥哥要我生你的气吗?”
周及阿落摇了摇头,没说话。
解横道:“哥哥原本打算怎么哄我的?”
周及阿落闻言,举起手横在两人之间,缠丝顺意而出,缠绕在解横的腕部。
解横抬起被绑缚的手,看了看,道:“缠丝……”
听到另一个主人叫自己,缠丝尾端晃了晃,像是在和他问好,看起来很喜欢这个主人。
周及阿落说道:“这是我专门为你打造的,防身诊脉皆可,和你一样乖哦。”
“乖……”解横垂下眼帘,低喃道。
“喜欢吗,一一?”周及阿落没发现他的异常,问道。
喜欢……
解横沉默不语。
自出生起,他便拥有自己的意识,所以,他是天残,傅萻要掐死他的事,被哥哥变成的世外高人收做徒弟救走的事,因为太年幼被哥哥当做养子带在身边抚养的事……一切的一切,他都知道,也都记得。
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贪心了,我想看见你。
但我更想你一直做我的眼睛,这样你便能一直在我身边,不再离开了吧。
可是,你送了我光明,也离开了我。
直到现在,我终于独自走到你面前,你却……又要走了吗?
“一一,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是不喜欢吗?”周及阿落问。
“没有,我很喜欢。哥哥是又要去哪儿了吗?可以带上一一吗?”解横抓住他的手,“一一……现在出师了,也许能帮上哥哥。”
周及阿落察觉他的不安,反握住他的手,笑道:“我还要去哪儿?不是来找我的一一了吗?”
解横道:“来找我……那又为什么……”
周及阿落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兴师问罪道:“你好好意思问我,我都没问你,你和笇绝是怎么回事?她是你的心上人?”解横嘴唇轻抿,看着他没说话。
周及阿落见状,抓住他的手不自觉捏紧,道:“你怎么不说话?”
解横直接道:“不是。”
周及阿落听清楚了,道:“那,那……”
解横道:“是哥哥。”
这回轮到周及阿落不说话了。
两人相顾无言。
周及阿落看着解横红了脸,突然凑近他耳边,道:“一一,我也是。”
那一刻,解横只觉耳畔的声音震耳欲聋,再听不到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