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临砚并未阻止他的动作,只是说道:“没事。”
“大概是有些人安稳日子过够了,就想找点死试试。”
对于这话,陆淮渊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而他微垂着眼眸,一目十行地,便将上面的内容看完了。
“选秀?”
陆淮渊合上手中的奏折,轻哼一声,语气有些意味不明。
“从登基大典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才半年多的时间。”
他说道:“那‘陆灏’的棺材板都还没躺稳呢,这些人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楚临砚伸手,从陆淮渊手中接过奏折。
他并未开口,但眸色却显得有些冷。
那群人,可不就是迫不及待吗!
毕竟,就陆淮渊这身体情况,谁知道又能当几年皇帝呢?
但是这万一,要是有人能率先生下皇子。
那她的整个家族,岂不是就能一步登天了?
先帝陆灏,这一生只有六个儿子。
大皇子在出生后,还没几个月便就夭折。
而二皇子也没活到成年。
三皇子陆淮琛,是苏贵妃所生,性情温润,且才华出众。
但随着苏家的倒台,他便被先帝所厌弃。
后在离京途中,遭遇劫匪,坠落山崖,死无全尸。
至于四皇子,他生母是宫女出身,所以他自小便被先帝所不喜。
可因着当时还是的皇后楼昭玥,善待后宫。
到底也是,没让人亏待了他。
只是他自己不学无术,这些年也是养成了一副纨绔的姿态。
如今的新帝陆淮渊,排行第五。
而六皇子陆淮瑾,在陆淮渊登基后,则被楚临砚以新帝的名义,‘发配’去了封地。
况且,想来楚临砚也是会派了人去密切监视的。
因此,他也根本翻不出什么水花。
所以在楚临砚把持朝政的情况下,那些大臣便只能将主意打到了陆淮渊身上。
可陆淮渊这位新帝,身体一向不好。
他们想必也在担心,他无法与楚临砚抗衡。
而至于那些大臣提出的选秀,那目的自然也就昭然若揭了。
无论所图的是什么,他们也不过都是各怀心思罢了。
不过很可惜,这碰上了楚临砚。
再好的谋算,也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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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大臣们的小心思,楚临砚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只是他更在乎的,是陆淮渊的态度。
对方自登基后,便被他囚禁了起来。
但陆淮渊毕竟是皇帝,他也不可能真的就一辈子都关着他。
可是若放对方离开了这座寝殿,他也怕之后的很多事情,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思及此,楚临砚用力掐了掐另一只手心,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
而一旁的陆淮渊,看他接过奏折后,便就松开了手。
不过他抬眸,却见楚临砚情绪似乎有些不对。
陆淮渊微微蹙眉,有些疑惑道:“怎么了,阿砚?”
楚临砚就这么看着他,忽而伸手将人拉进了怀里。
“这不过是件小事,奴才自然能让人处理了,那些人是翻不起什么风浪的。”
“只是陛下呢?”他问:“陛下对这件事,又是怎么想的?”
楚临砚的下巴,靠在陆淮渊的肩窝处。
他的声音很轻,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楚临砚却是将人,抱得有些紧。
就好似是,生怕对方会说出什么‘不好的话’。
“松开点。”陆淮渊没忍住踢了踢他的小腿:“你这是打算谋杀亲夫吗?”
似乎是对这话有所触动,楚临砚松开怀抱,将人放开了些。
他抬眸看着陆淮渊,神情瞧着有些‘委屈’。
“陛下......”楚临砚道:“您这是在找借口,嫌弃奴才吗?”
他这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看得陆淮渊一阵无语。
“装装装,你再给我装可怜?”
他瞪了楚临砚一眼,继续说道:“我看你都已经想好,准备要把他们扔到哪条河里喂鱼了吧?”
“现在在这,跟我装什么大尾巴狼?”
陆淮渊说完,没忍住在楚临砚脑袋上敲了一下。
“小骗子。”
楚临砚本来,只是想着骗得陆淮渊心软。
但没想到,就这么被拆穿。
而他索性,也就不装了。
楚临砚一把抱起陆淮渊,把人放到了御案上。
他手撑在两侧,将人环在中间。
楚临砚:“奴才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他们都让陛下选秀了,奴才难不成还不能生气了吗?”
“能。”陆淮渊当机立断道。
“只是为了不相干得人和事,气坏了自己的身体就不值当了。”
他伸手环住楚临砚的腰,骤然将两人的距离拉近。
陆淮渊蹭了蹭楚临砚的脸庞,继续道:“况且,阿砚不必试探于我。”
“我既答应了你,自此以后,便绝不会食言。”
他顿了顿,又说:“这些事和人,你处理了就好,别总是胡思乱想。”
楚临砚没想到他会有此动作,整个人都靠在了陆淮渊身上。
他勾了勾唇角,脸上倒是带上了几分笑意。
“既然陛下都发话了,那奴才自然照做。”
陆淮渊瞧着他露出笑意的眉眼,不由得伸手轻轻扯了扯他脸上的软肉。
他轻哼一声,才开口道:“每次哪里让你不高兴了,也不明说。”
“就在那自称‘奴才’,然后阴阳怪气一番。”
陆淮渊:“楚临砚,你是才只有三岁吗,这般幼稚!”
楚临砚眼眸微转,说道:“那陛下,会嫌弃奴才吗?”
“你觉得呢?”
陆淮渊伸手,又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继续道:“明知故问,是吧?”
“这可真是把你,给厉害坏了。”
楚临砚笑了笑:“嗯,都是陛下宠的。”
听到这话,陆淮渊忽而仰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间,一切似乎都静止了。
楚临砚低头,不自觉地吻上了陆淮渊的唇。
而所有的情绪,便在瞬间彻底被点燃。
楚临砚扣住陆淮渊的手腕,低头亲吻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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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才刚被捡起的奏折,又再次落到了地上。
但却无人问津。
楚临砚心中暗暗想着,下次要记得给这龙椅上铺层软垫。
不然,是真硌得膝盖疼。
从门缝里溜进来的那缕阳光,又悄悄离开了房间。
而月光接替了它,在地上留下一片阴影。
楚临砚仰头,看着屏风上的身影。
却觉得有些,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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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所谓的‘选秀’这件事,之后是由楚临砚全权处理的。
陆淮渊知他行事有分寸,便也就没再关注这后续的情况。
毕竟,这也确实,只算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处理起来,并不麻烦。
只是让陆淮渊没想到的是,楚临砚倒是把这件事记到了心里。
而他,到底还是低估了对方那搞事情的能力。
因此从2237那里得到具体的情况时,他是真让楚临砚气得牙痒痒。
陆淮渊觉得,‘有些人’的确真的是‘欠教训’。
所以,在楚临砚又一次给他摆了道‘鸿门宴’后,他依旧能面不改色地陪他演戏。
但至于在这次的‘故事’里,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猎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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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禁陆淮渊的笼子,空间很大,差不多能比得上一个小型的房间。
用膳的桌子,被摆放在笼子里的一角,他们两人正坐在桌前。
陆淮渊接过楚临砚递来的酒,没有犹豫地仰头喝下。
他放下酒杯,抬眸看向身侧之人,不由得眼眸微转,伸手便将人拉了过来。
楚临砚‘一时不察’,径直跌坐到了他怀中。
他轻声笑了笑,索性便靠在了他怀中。
“陛下,这是做什么?”
对此,陆淮渊挑了挑眉,并未回答。
他伸手揽着怀中之人的腰,转头又拿过了楚临砚新倒的那杯酒。
............
做手脚的那杯酒,刚才已经被陆淮渊喝下。
新倒的这杯是干净的,楚临砚便也就没有拒绝。
只是他吞咽不及,有一些酒顺着唇角滑落,滴在了领口处。
陆淮渊松开他,垂眸看着怀中之人,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楚临砚被他盯得有些发毛,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不过,不等他开口,就听陆淮渊说道:“阿砚,同样的招数,用的多了,是会被发现的。”
闻言,楚临砚心中骤然一紧。
他抿了抿唇,试图蒙混过关:“陛下,这是何意,奴才不明白?”
“是吗?”
陆淮渊笑了笑,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庞。
“只是阿砚是真不明白呢?还是在等待着什么呢?”
楚临砚皱了皱眉,有些意外于他的话。
“你........”
他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楚临砚无法分辨,陆淮渊到底是真的知道实情,还是在诈他。
他望向面前之人,有些犹豫着没有开口。
陆淮渊猜到了他的心思,微微勾了勾唇角。
他收紧了放在楚临砚腰间的手臂,低头凑到了他耳旁。
“不知阿砚,有没有听过一个传闻呢?”
听到这话,楚临砚身体都不由得僵了僵。
陆淮渊并未理会他的反应,依旧自顾自道:“南疆之人擅蛊,曾以蛊术闻名天下。”
“只是在民间,还一直留有另一则的传闻........”
他顿了顿,继续道:“传闻,在南疆的其中一个部落中,还有一味秘药,甚至能使男子怀孕。”
“而据说,那是曾有人亲眼见过的。”
陆淮渊摩挲着楚临砚的手指,继而开口问道:“所以,阿砚可曾听人提起过这个传闻?”
听着他的话,楚临砚深吸了几口气,并没有立即回答。
如果说刚才还只是怀疑,那么现在,他能肯定,陆淮渊绝对是知道了他的计划的。
只是楚临砚不明白,事情到底是如何走漏的风声。
见他不开口,陆淮渊伸手拨了拨他额间的碎发,轻声道:“阿砚,怎么不说话?”
楚临砚用力掐了掐手心,眼神不由得有些飘忽。
但想到陆淮渊刚才已经喝下了那杯酒,他又勉强压下了心底的那丝慌乱。
楚临砚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唇瓣,转而换了个姿势,使自己面向陆淮渊。
“听过又如何,没听过又如何?”
他抬眸看向眼前这人,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但事到如今,陛下是要阻止奴才吗?”
楚临砚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疯了。
可上次的选秀事件,确实是给了他一个警醒。
那样的事情,会发生一次,以后也会有成千上万次。
普通人家尚且注重后代血脉,更何况是皇家。
陆淮渊是皇帝,倘若他没有子嗣,那些大臣最先不会善罢甘休。
他能杀一人,也能杀十人,但他堵不住这天下的悠悠众口。
所以,他才想了这么个主意。
不过没料到,这计划还没开始,就被陆淮渊给发现了。
楚临砚摸不清对方此时的态度,不免还是觉得紧张的。
或者更准确的说,他其实是在害怕,害怕对方会因此而厌恶他。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似乎也收不了手了。
思及此,楚临砚不由得咬了咬自己唇边的肉。
陆淮渊不知他心中所想,但却是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庞。
“夫人能有这份‘心意’,我这做夫君的,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阻止?”
说这话时,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语气倒是格外的温柔。
陆淮渊顿了顿,转而又道:“只是我的阿砚,还是未免太天真了些。”
“怎么能连这种坊间传言,都敢乱信呢。”
楚临砚还没从他这两句话中回过神来,下意识问道:“什......什么意思?”
陆淮渊眼眸微转,盯着他看了一会,才缓缓开了口。
“那意思自然是,这个所谓的传言,根本就是假的。”
他说完,不等楚临砚询问,又继续道:“南疆这个部族,向来神秘。”
“它地势偏僻,又因着蛊术的缘由,不少人都对此敬而远之。”
陆淮渊:“但人们对于不了解的事物,往往会带着向往与敬畏。”
“以至于后来的许多传言,也都带上了些许的神秘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