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会算计的!”季夏不高兴地道,“妈,如果你真的想月梅姐好的话,你就让她和这个杨孝军分了吧!月梅姐这个人很单纯,没什么心眼,非常耿直,她也最见不得别人算计她。
杨孝军一家子差不多有八百多个心眼子,月梅姐将来嫁进他们家,只会被他们欺负得死死的,一点儿都不会幸福。”
谢素芬也醒过神来了,她最近是被杨婆子哄得晕头转向了,再加上月梅一向很喜欢她这个姑姑,也听她的话,谢素芬觉得杨孝军一家条件不错,就两个儿子,大儿子很有出息,在部队提了干,不会要老两口支持。
将来,家里什么不都是杨孝军的?
殊不知,你算计我的时候,我也会算计你!
显然,谢素芬算计不赢杨婆子的,她甚至都没有想过去问,女儿怎么会知道杨孝军这个人的?
重启前,谢月梅的婚事也是这么回事,嫁进杨孝军家后,和公婆差不多反目成仇。
一开始结仇是为彩礼,杨孝军家给了一万块钱彩礼,那是后世,一万块钱其实也不算多。
谢月梅过门的时候,杂七杂八陪嫁差不多一万块钱的嫁妆,杨孝军父母觉得既然要了彩礼,陪嫁就不应该只这么一点,何况,谢月梅家里条件也不是不好。
杨孝军的父亲上了门来,将季夏他妈给骂了一顿。
一直到谢素芬死的那一年,谢月梅都没有再和公婆说过一句话,不管杨孝军父母如何哄她,巴结她,如何后悔,如何让谢素芬从中间劝解,谢月梅都不原谅。
但,这样的家庭氛围,实在是不利于健康,谢月梅本来很爽快的一个人,长期在这种环境下生活,性格也有些扭曲,脾气渐渐变得古怪,一度,季夏都担心她会得抑郁症。
谢素芬没想到季夏会极力反对这门婚事,一般情况下,两人相亲都成功过了,只会劝和,怎么会劝分呢?
“月梅姐高中毕业,画也画得好,一手好裁缝手艺。人也长得漂亮,为什么不找个条件好的?向来只有高嫁低娶的,杨孝军家条件看上去好,也只是比乡里好点。
最关键的是,嫁人要嫁个有能力的,最起码能够独立养家糊口。成家后还要父母帮衬的男人,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出息,嫁这种男人,不得一辈子憋屈死啊?”
谢素芬深觉女儿说得有道理,“关键你月梅姐自己也不是商品粮户口,也没有找到工作。”
季夏有些奇怪,“冰县现在这么多就业岗位,月梅姐怎么会找不到工作呢?她读书的时候成绩很不错,高中毕业呢。”
她二舅对孩子们都很宠爱,自己也有点本事,在供销社做采购,有门道挣钱,三个孩子想读书就读书。
月梅高中毕业,老二月艳初中毕业,是个心狠手辣又自私的主,和二舅妈同性格。老三宏伟现在还是个二流子,但后来家遭惨变之后,会变好,对两个姐姐都非常照顾。
“你别看你月梅姐,她也挺固执的,她就想搞什么服装设计。现在冰县这边都是工业厂,哪有什么服装设计,再说了,她设计的那些衣服之类的,奇形怪状,做出来谁穿啊?”
谢素芬说起来也是有些不能理解谢月梅,“跟她说了几次吧,她也不听,在家里做农活还做得挺欢的,宁愿在家做农活也不想到城里来上班,能把她怎么办?”
季夏倒是觉得,她这个表姐还挺难得的,任何一个时代,那些能够坚持自己梦想的人都很不容易,多少人为生活妥协,为了生存,选择一个自己不喜欢的职业,随着时代的洪流沉浮,最后忘了自己最想做的事是什么了。
季夏从小就和表姐关系挺好的,现在有能力,也愿意拉她一把。
而且,她表姐曾经被她妈妈坑过,屈就了那么一桩婚姻,也亏了她就那样过了半辈子,季夏曾经无数次想,如果换成她,早八辈子就离了。
她一直没有离,也有她的为难之处,娘家出了事,父母不在了,对从小娇养长大的她来说,所有的底气也都没了。
“那你跟月梅姐说,她要是真的想搞服装设计,我可以帮她一把,不过要到南方去,孤身一人,看她愿不愿意?”
现在纺织工业都集中在江浙一带,北方这边侧重于工业。
季夏本来就在为自己的将来布局,谢月梅这点事,也不过是促使她提前落一粒子儿罢了。
“那我明天去跟她说,你明天还在这里待一天吧?”谢素芬问道。
“我明天早上九点钟的火车离开,也没必要这么着急,让她想好,到时候给我打电话或是写信都行。”
“你怎么这么快就走?也不提前说一声,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谢素芬气死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待这么两天。
“妈,你和爸将来退休了,就到京市去吧,我在那边准备一套房子,房产证落在你们名下,离我住得近一点,等臻臻和至至上学了,你们还可以帮我接送一下孩子。”季夏宽慰道。
她事情挺多的,再加上出来这么久了,也很想念孩子了。
谢素芬也意识到这一点,叹口气,“我和你爸要是退休了,我们打算回乡下去住。去京市干嘛,大老远的,待在乡下不好吗?”
季夏也不多说。
谢素芬这样的性格,是无论如何做不出依靠儿女的事来,她一直都很瞧不起刘金桂,年纪轻轻就开始啃儿女,自己还能干活,就开始算计儿女给她养老。
第二天,谢素芬将季夏送走之后,就赶紧请了半天假,去了娘家。
她娘家也是团结公社,只不过是在第三大队,离第七大队有七八里地,从县城过去,差不多有二三十里地。
谢素芬骑自行车过去,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她嫂子沈芒秀正坐在门口纳鞋底,屋子里缝纫机踩的响声挺均匀。
“素芬来了?”沈芒秀连忙起身,喊了一声,“月梅,你姑来了,赶紧倒杯糖水来!”
“嫂子,不用这么客气,自家人喝什么糖水?”谢素芬将自行车推进院子里放好,就进了屋。
谢月梅出了门,谢素芬朝她房间里看一眼,巴掌大的一块布,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容,十分稳重地给谢素芬冲了一杯糖水,“姑,你喝!”
“夏夏回来了……”
谢素芬一开口,沈芒秀就忙道,“啊,夏夏回来了,怎么没让她来这里玩?”
谢素芬道,“嗐,回来了两天,就半夜回来睡一下觉,忙得脚不点地不落屋,今天早上才走,她和我说了一件事,我才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