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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武侠修真 > 纵沧寒 > 第75章 向生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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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蜡蕊中了施青妃手里棉针的毒,还被她偷袭一掌得手,方才又泡进冰冷的海水中,静脉受损,真气淤滞,身体更加虚弱。

皇甫恢雨的情况好很多,仅是中了毒而已,此毒一时半会儿还奈何不了他,再加上他内力深厚,又习得剑阙派的内功心诀,已经可以用内功将毒素慢慢化解,只是他还未得其法,尚不纯熟,他坐起身运功调息片刻,掌心的黑点开始变得暗淡,毒素也不再继续蔓延,并且有消解的势头。

随后他站起来疏络一番筋骨,感觉良好,背起余蜡蕊在身后,照着她的指引暗中从神教寺后面的小门进入。

神教寺一切如常,两人不做声潜入一间丹房,说是丹房却是埋在地下,隐藏在巨大的地窖尽头,若是皇甫恢雨一个人走在里面,定会迷失方向,更别说找到那间丹房。

丹房内满是草药味,各种药瓶药包药碟整齐划一摆放在柜子里,琳琅满目,皇甫恢雨心中感叹,这么多药物,难怪雁叙的百姓都想找她治病,恐怕这里拥有天底下最齐全的药谱。

他额外好奇,余蜡蕊即是乘寄派出身,练的是毒功,为何喜爱收集药物,那这间房内应当也会有许多毒药。

二人在丹房内翻箱倒柜,满头大汗,终于找到一个药瓶,余蜡蕊取出一颗药丸放在嘴里,顿时喜上眉梢,“就是这个,果真是楼教主生前经常使用的毒。”随后她一股脑将瓶子里的药丸倒在嘴里,坐下运功,额头上的汗水瀑如雨下。

可是体内真气紊乱,她无法立即将体内余毒化解,张开手掌,掌心的毒已经慢慢消散,他又将瓶底仅剩的药丸喂给皇甫恢雨,就开始坐在椅子上运气疗伤,不再动弹。

皇甫恢雨无事可做,偷偷跑上地面透透气,寺内人影憧憧,都是神教内的弟子,看来那场冲突没有惊动萨罗神教其他人。

不一会一群女弟子将他围了起来,为首的一人是掌药圣女淳于露华,她的年纪看起来约莫只有十五有六,眉宇间却透露着尝尽人世百苦般的气息,皇甫恢雨虽然见过她,但对方突然气冲冲地指着皇甫恢雨的鼻子骂道:“贼子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圣姑在哪里,你把她如何了?”

“这位妹妹且稍安勿躁,圣姑还好好的活着,只是她中了施青妃的毒,还不能出来见你们。”

“居心叵测,我看就是你把施青妃引到这里来的,还出手害死了妖姐姐,你休想狡辩。姐妹们,给我把他拿下。”

“慢着,你看这是什么?”皇甫恢雨伸出手掌展示给她看,那原本是黑色血的印记已经不是那么明显,开始变红,还些有毒血在伤口处流出来。

淳于露华不敢靠近,以为他手心有什么东西会伤害到自己,但她仔细看了一眼觉得没有任何怪异才敢走近。

“这是施青妃用的毒,如果我跟她是一伙的怎能会中毒呢!”皇甫恢雨解释道。

“那圣姑真的还在?”

“当然,她就在下面的丹房,你们自己去找她吧,不过她在运功疗伤,还是不要惊扰于她,我就不奉陪了。”皇甫恢雨又转身补充了一句:“对了,带些干净保暖的衣服给她。”

淳于露华本想让人看住皇甫恢雨以免他借故逃走,可是皇甫恢雨纵身一跃,向着最高最高的屋顶而去,众人只能干巴巴站在下面望眼欲穿。

曲情烟安然无恙,静静的躲在皇甫恢雨的外衫下沉睡,口水挂在嘴角,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皇甫恢雨伸手将她托起抱在怀里,曲情烟被惊醒,舔了舔嘴唇,微微睁开眼,见到眼前的人,眼角露出笑意,一抹少女般的羞涩挂在眼眸。

她双手勾住皇甫恢雨的脖子,睡意未消,奶声奶气说道:“我方才梦见我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池,那里很大,比这里还要大得多,还有很多房子,还有许许多多的人…,我不想…呆在这里,小哥…你带我…回家吧,我想回家。”

“我的家在大业,你愿意跟我回去吗?今后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永远不会离你而去。”

“小哥…你真好。”曲情烟没有再说话,将头埋进皇甫恢雨的怀里。

天还未亮,淳于露华搀扶着余蜡蕊从地窖走出,她看起来更加疲惫,似乎经历过一场命劫。但她看到皇甫恢雨嘴角还是挤出一个笑容:“看来今晚也不是毫无收获,佳偶天成,促成了一对儿鸳鸯。”

“皇甫公子,方前我们有所误会,还请公子多多包涵,露华在这里给你赔罪了!”

“无妨无妨,既然解除了误会,我们今后就算是朋友了。虽然此行未能治好烟儿的病,但总的来说,能够交到圣姑这样的朋友,还是很值得的,不虚此行,况且还有额外的收获。”

“说得好,本教自然也很荣幸,那么恢雨弟弟既然来了,就让你再添一项收获,与本教一水之隔的金灯海市可是所有雁叙国男女所向往的胜境,在你离开之前,不妨与情烟姑娘走上一遭,而且,还有惊喜等着你们。”

金灯海市彻夜不息,人声鼎沸,曲情烟早已心之向往,听到这些开心的跳了起来。

余蜡蕊和淳于露华稍作准备,带着皇甫恢雨在码头乘船来到对岸。

金灯海市一旦入夜之后,便始终热闹非凡,无论什么时候去都不算晚。这里的人被皇家特赦,不用按照旨意改为复姓,只是一辈子都不能走出海市,他们在此经营赌坊、戏坊、青楼、观鸟苑等吃喝玩乐场所,而海市又允许外人来往,故而几代人在此处道也欣欣向荣安居乐业,不愁吃穿。

雁叙国国君石崤通过武力联合南叙王石顿诛杀自己的王兄夺得帝位,获得皇帝宝座后他依然贱称自己为西雁山王,并允许石顿在南叙自立小朝廷,明面上他还是雁叙的国君,实际上,南叙岛已经逐渐摆脱朝廷控制。

他是先帝石晔的庶子,常年贫居在野,落下了病根,身体并不好,也无子嗣,三十五岁的年纪便开始离不开药物,疏懒于朝政,军政大权掌握在皇太弟石开岭手中,石开岭倒是对兄长忠心耿耿,他把府邸建于仙冬城外,避嫌的同时以便于守卫君侧,免于猜忌。他常年奔波于东预关至京城一线,劳苦功高,接任帝位只是时间问题。

除此三人之外,整个雁叙国再无人敢姓石,这个旨意源自石恩,石纲的义子,与甘王石辟并无血缘关系,甘王石辟的儿子石亮建立过一个石国,只可惜两年时间便被揭国剿灭,他的儿子石纲重回幽栅,收养石恩,丰朝末年群雄割据,训铅在繁郡西河郡一代对峙,他投靠雁叙国成为一位将领,后来立下不少功劳,逐渐进入雁叙朝廷上层,替换自己的亲信担任各种官职,以至于权势滔天,皇柄每况愈下,石恩如田氏代齐一般,干脆自己做皇帝,他将所有与皇族沾亲带故之人全数诛杀。

篡位之后,他与训国签下盟约,宣布放弃大平城,包括平东三郡,金沧、笛州、龙镜给训国,退出到东预关之外,迁都于仙冬城,彻底放弃争夺天下的打算。此后他更是下诏剥夺雁叙百姓的姓氏,只有皇帝本人和亲王保留最初的石姓,就算是亲王之子如果未继位大统,也不能保留石姓了,从此便与皇室再无关系。

后来的国君,石恩的曾孙石谓,乃雄才大略之人,他平定了近百年的南叙岛叛乱之后,特赦一部分人来到仙冬以北,便是金灯海市的由来。

海市有重兵把守,入内需签注盘查,且不许带兵器入内,出来时,不管带进来的是何物,都不能再带出来,包括在海市内买到的所有物品,只能在海市用掉,否则也是不能够带出去享受的。

郭盈霏的家在海市中最为富有,他们家拥有一条小巷子,巷子上的铺子种类繁多装饰富丽堂皇。除了富有,她也管着整个金灯海市的秩序,每个初次进来游玩的人首先都要见一见她。

她是个开朗活泼的姑娘,不到二十岁,举止得体,言谈老练,还透出一种娇生惯养的姿态,容不得其他人反对她的意志,否则就会被她找来打手赶出海市。但她却对圣姑的态度和善许多,说不上毕恭毕敬也算上唯唯诺诺,眼神充满懦弱,像麻雀一样乖巧。

她收到余蜡蕊给她的一贯钱就更加高兴,开心的拉着曲情烟的手,给她介绍都有哪些好玩哪些好吃的

整条街走到尽头,一颗被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大树映入眼帘,

“天下难觅有情人,二位眷侣走过了整条街,受到了海市里所有人的祝福,如今该结下甜蜜的果实了,这颗树叫做姻缘树,每一个海市的有情人少男少女在结缘后都会在此树上挂上写有两人名字的木牌,我们不拜天地不拜父母,在这颗树旁边在众位亲友的见证下对拜之后,就可以成为相伴一生的夫妻了,你们虽是外人,但是来到这里私定终生的外人不在少数,你看这满满的牌子,见证了多少比天海还要至深的感情!”

曲情烟走到树下,捏了一只木牌子,上面写着两个人的名字:

木牌上短短一句话但她没看懂几个字,只念的出几个简单的:“黄…和迟天…相伴…老…生无。她从郭盈霏手中抢过一个空牌子,说道:“我…也要写。”

余蜡蕊听见“迟天”二字脸色由红变黑,走上前一把将木牌从树上掠下,看见木牌赫然写着:黄瑙和迟天意相伴终老,此生无悔。

她冷笑一声,将木牌扔在地上,正好落在皇甫恢雨脚下。

皇甫恢雨顺势捡起来,郭盈霏凑上来瞥了眼木牌对皇甫恢雨轻声说道:“你恐怕不知道吧,这本是一件陈年旧事,这迟天意本是圣姑的情郎,奈何他竟与掌水圣女搞在了一起,二人私奔回训国,杳无音讯,再未回来过,差不多已有二十年了,圣姑她一直不肯相信,我也不好给她讲明白,怕她太过伤心,如今看来证据确凿,她也是气坏了。”

皇甫恢雨轻叹间将木牌揣在袖兜,不以此为意,

另外,他本以为到这次观赏之行都是场精心安排的游戏,但在姻缘树前,才明白这不是假的,而是真真正正的一场结亲之会。

但曲情烟的心思极为单纯,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对她来说,她只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皇甫恢雨就是她最好的玩伴。

她老老实实一笔一画在姻缘树面前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字体虽然歪歪扭扭,但好在能够认清一个曲字,皇甫恢雨不忍心此时败坏众人的兴致,他在木牌子上用硬楷写下自己的名字,曲情烟双手接过,逐字断续念出:“皇…甫……雨。小哥这个是什么字?”

“这个字念恢。”

“皇甫…恢雨,我…我记住了。”如此她把这个名字深深记在心里。

此时的她就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头戴发冠,身着红袍,月盘映在海面荡漾,是熹月,三月在空中紧错相叠,几乎要合为一体,此是三十年一遇的月相,叫做夜判官,此月相意味着邪不压正,或有正气沉稳之人降生的预兆。

“今日果真是个好日子,我观天象,二位的孩子一定是个大贤之人。”

礼毕,整条街敲锣打鼓以庆祝新婚之喜,比之前更加热闹。

月落日升,天空放蓝,已至黎明,嬉闹声戛然而止,人们回到各自居所,熄灯关门,所有坊铺都不再营业,街上安静如也,没有一个人走在路上。仿佛白日才是他们的夜晚。

离开海市回到神教后,秦月羊若不是被余蜡蕊叫醒,她恐怕还要继续昏睡下去,不知何日才能够醒来。等她知道皇甫恢雨和曲情烟已经成亲后,更是满腹狐疑,在回尘册的路上,五味杂陈,一路无言。

三人出了雁叙国京城,果真遇见了那位先前在东预关护送他们而来热心肠的守卫,他正在城门戍岗,如此便如约护送至东预关国界前。

守卫讲述了这些年雁叙所发生的大事。他说,石恩虽然对待前朝遗族残暴,又强改姓氏,但他在位期间徭役赋税并不严苛,庶民休生养息,几乎未有四处开战。然而,其子石坚却是个丧心病狂的战斗狂魔。他派兵横扫北境,将其余不属于雁叙管辖之地一律纳入版图,最后只剩下南叙岛这块难啃的骨头—这个自大信朝起就与朝廷分庭抗礼的地方。

南叙易守难攻,石坚的大军水土不服,进展缓慢,他又急于求成,最后在南叙岛兵败被杀,死于乱战之中。其子石润接过皇位继续战事,两年后南叙联盟因内斗瓦解冰消,纷纷投降表示效忠朝廷,可好景不长,石润体弱多病,在安元京意外中毒暴毙,皇孙石谓被送上皇位。

石谓在继位之前是名义上的皇太孙,石润一死南叙复叛,甚至出岛反攻。石谓性情沉稳,有勇有谋,施以重压拖垮南叙最后的一口气,茶山一役,诱敌深入,以少胜多全歼南叙联军主力,自此南叙再无力量可以反抗。

石谓在位四十余年,先后荡平周边大小岛屿,又将铅国势力彻底赶出天干山以西,自此雁叙版图成形,称霸熙同洲一隅,实力达到顶峰。

石谓驾崩后,其孙石晔接过皇位,石晔年幼,军政大权掌握在摄政王石溥手中,石晔成年后君臣矛盾激化,他便诱杀石溥夺回皇权。石晔在位时朝局安宁,但他一死众皇子又对皇位展开惨烈争夺,他儿子很多,互相串联结党,石崤之母不受先皇恩宠,本没有胜算,但南叙王石顿实力雄厚,二人达成约定,一旦将石崤送上皇位,就要将整个南叙岛的军政大权作交换,可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终石崤在石顿和石开岭的拥护下成为最后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