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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武侠修真 > 纵沧寒 > 第82章 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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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霞满天。张临和秦璧茨在远处看着东方际等人退出青锋城,才来到众人面前同张采荷相见,张采荷解释道:“他们人多,不能与之硬拼,我观东方际、关宴均是阴险小人,绝非泛泛之辈,迫使他们退出青寒州已是最好的结果,今后你们还需多加小心,不过这青锋城已是眼中钉,不能继续呆下去了,我们还是速速离开吧。”

“没错,青锋此次搅动天下风云,必会引起更大的事端,皇甫少侠,青锋城再次相见也是缘分,在下诚心邀请可否乌霞屿一叙。”房璐云再次极力拉拢皇甫恢雨,但皇甫恢雨已然心中已有打算,面对房璐云的话也不好直言拒绝,他面露难色,看了看乐家兄弟、王李等人,他们都在等自己的回应。

“在下独自离家出来这么久,只是该回去报安了,还请见谅。”

房璐云看得出来皇甫恢雨并非真正是因为此因:“皇甫公子乃是王公贵族,说到底还是为朝廷效力,身份不便,看不上我小小乌霞屿也正常,无碍,我们依然是朋友,公子江湖如约,在此别过,我相信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可迟秋塞依然对皇甫恢雨、房璐云方才对于那场对峙的袖手旁观一直耿耿于怀,尤其是皇甫恢雨一直在保护皇帝的举动颇为不满,但她已没了与之争论的心力,独自站在一旁闷声不响。

张采荷在另一边对张临说道:“皇兄,龙雪她...她惨死贼手,你认识那么多江湖豪杰,要想办法给他报仇啊!”

“只要你说出陆龙雪的是谁的骨肉,我就答应你,即便我也甘愿。”

“不不,我不能说,皇兄...我求求你...”

张临不再逼迫,他心意已决:“我已然退位,朝堂之事我早已交予融儿,此间之事我也已尽力。成事在天,谋事在人,我夫妇二人现已化名,切莫再称我皇兄。我们将离开青寒州,此后隐遁江湖。至于你,我还是奉劝你,无论庙堂还是江湖之事,都无需过度忧心。还有你,戏乐天,此后我们不再是君臣,这些年你忠心可鉴,功绩卓着,也该歇息了。今后你不必再随我左右,想做何事便去做,无需请示于我。”

“皇兄,你当真如此!”张采荷满脸不可思议。

“罢了,这个天下是属于年轻人的,除了妻儿我已没有任何眷恋,按照惯例,我应当隐居于剑阙派,但我还没有想好,此后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阿凝走吧....”张临深情凝视着秦凝,拉着她对着秦璧茨深躬,二人无论何事都不谋而合,包括这一次,都无例外。

二人已扬长而去,戏乐天对着背影一拜再拜,两眼湿润。

“好吧,我也走了。”张采荷看了一眼丁梳棉,又看了看新进墨山的秦月心,暗自欣慰的点点头,走之前忽然想起一件事,回头对着丁梳棉说道:“芍国亡了,你五师妹来信已回大训避难,这次便不走了,你有时间去裕京找她。”

“是,师父。”

张采荷点点头,随后也离开了青锋城。

等她一走,秦月羊竟拉着秦月心对着秦璧茨跪了下来:“晚辈秦月羊拜见长辈。”

“你们两个是…秦沙谷的女儿,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才这么大点儿,没想到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前辈夫人居然还记得我,这次苦苦寻找你的下落,我就知道你还活着,没想到天可怜见,终于让我找到了您,前辈就让我留在你身边吧。”秦月羊继续说。

“真是造化弄人啊,旁边这个女娃娃是你的妹妹?”秦璧茨眼光转移在秦月心身上,秦月羊点点头,可秦壁茨不是很喜欢秦月羊,倒是对秦月心一见衷心,眼睛上下不断打量,可惜她已是墨山弟子,心中连叹可惜,但她也不好婉言拒绝秦月羊,不管怎么说,二人都是秦家的子弟,论模样都不差,甚至二人相比,秦月羊生的更标致些,看起来也懂事,但秦壁茨却没有立即答应,似乎对这突入袭来刻意寻找自己的行踪有些耿耿于怀,秦月羊干巴巴愣在原地脸色慢慢变红,又继续请求:“前辈,可否愿意让我跟在你身边?”

房璐云恰在好处打断了她们:“秦前辈,卫叔叔,青锋城是不能再住了,还有迟姑娘,如若不弃,跟我回乌霞屿,那里远离尘嚣,又有很多江湖客,也不至于寂寞。”

迟秋塞不言,看着秦璧茨,在等师父做决定,秦璧茨轻叹道:“想当初乌霞屿在我夫君手上可是蒸蒸日上,朝廷为此惦记得很呐,也罢,儿呐扶我走,我们好好再看一看乌霞屿。”

秦月羊未与皇甫恢雨辞别,默默跟随在秦璧茨后面。

余下众人踏上归途,一路顺遂,很快便来到大业。

皇甫恢雨刚进公府宅院大门,就被府将拉到一旁,“少爷你可回来了,老爷正生着你的气呐,要不你先躲一躲!”

“这是为何,父亲怎会生我的气!”

“当然是...”府将勾头看了看门外冲他嘻嘻哈哈的曲情烟,“当然是少爷您私自在外面娶了老婆...”

“我当是什么大事呢,没关系,我去见父亲。”皇甫恢雨心想定是楚岫芊报的信儿。

“哎呀,少爷,你可别冲动...”

府将想拦住他,但皇甫恢雨一直冲到了会客厅门前,只听见皇甫珏在屋里大骂:“他还知道回来,这小兔崽子可把皇甫珏的颜面给丢尽了,让我今后怎么见人,怎么跟我的那些亲朋好友说,说我那宝贝儿子终于娶亲了,娶的还是一个脑子不太灵光的傻姑娘,真是天大的笑话,真当我这王府是什么草头寨子吗!”

府将不敢怠慢,让皇甫恢雨稍作等待,走进屋内安慰皇甫珏:“老爷您消消气,少爷和少夫人正在门前跪着,要不先让他们进来?”

皇甫珏想都没想直接拒绝:“别别,千万别让他进来,也别给我下跪,我可受不起这样的活祖宗,沙谷兄,真是对不住,都是我管教无方,让您见笑了。”

“哎呀你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你们家的事我不好打扰,我先走了。”

皇甫珏慌了神:“唉!沙谷兄弟,你别走啊,我们再好好商量商量这门婚事...都怪那小子,让他继续在外面跪着,没有我命令不许进来。”然而秦沙谷头却不回,从后门溜走。

皇甫恢雨心想秦沙谷也在里面,正好可以告诉他秦月羊没有跟着自己回来,过了一会儿,府将走了出来,皇甫恢雨喜道:“爹肯见我了。”

府将唉声叹气的摇头指了指曲情烟说:“老爷要见她。”

皇甫恢雨没想到皇甫珏想要见曲情烟,连忙让曲情烟跟着府将进门见皇甫珏。

也不知皇甫珏同曲情烟说了什么,好大一会儿,只见府将一人走了出来,对皇甫恢雨说道:“少爷,老爷说了,你既然要娶那曲姑娘是可以,也要经过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光明正大的举行仪式,只是在此之前你还得答应他一个条件,就是得...纳妾,至少要再娶三个,你若同意,后日便可迎亲。”

“那怎么行,我已经决定了此生唯娶曲情烟一人足矣。”

府将进去通报,伴随着茶杯破碎声皇甫珏气急败坏:“什么?他还想效仿裕宁皇帝!滚滚滚,让他滚!今后我没这个儿子。”

皇甫珏说完气瘫在椅子上,府将连忙抚摸着他的背安慰:“老爷!小心身子。”

皇甫珏舒缓了一口气,最后无奈说道:“赶紧让他滚,没有我的同意不许他再见曲姑娘。”说完便拉着曲情烟离开了屋子。

屋内只剩下府将一人,皇甫恢雨一脸疑惑不知皇甫珏为何这样做,他内心也没纠结,只想着总有一天父亲会接受曲情烟,另一方面曲情烟的身体也不太如愿,本就虚弱多病,这番跟着自己长途跋涉来到大业,需要好好修养,总之父亲也不会对她做什么的。如此一来,这样也好,他可以无虑的去准备碎盟的事。

皇甫恢雨不愿借助其王公世子的身份来推动复盟之事,三千王府亲兵中,他仅带了九十余名与他最为亲近之人离开大业。此外,还有在大业城中与他自幼结交的好友以及追随者,总计一百四十余人,这些人可算是他立足的根基。然而,即便加上一同前来的墨山女弟子、山如面、盛兼、松崎、王李乐家兄弟等,若与王鲜的黯劫铁骑相比,仍显得微不足道。

途经阳千城,于烂山酒肆稍作停歇,阿?见到了其父母,皇甫恢雨此时方知她的大名乃千见云。家人重聚,亦算圆满,千见云一家赠予皇甫恢雨诸多酒水与食物。离开烂山酒肆,继续向西行进,踏入方山县境域。西行山脉层峦叠嶂,在此处折转向西,山的另一侧即为繁郡。溶月溪蜿蜒穿山而过,注入山脚下的鹿星泽,溪旁月季盛开,光映水中,故名溶溶月。鹿星泽方圆四百余里,夹于东西两侧的离尘坡与风花坡之间,两坡交界处向上有一座渡渡观,虽已荒废,却是登上山顶的唯一通道。堪草书院隐匿于山顶半腰处,即便在山下仔细寻觅,也难以发现其踪迹。

堪草书院隐匿于山腰,主因规模有限,往昔为近畿四大书院之一。格局虽小,五脏俱全,房屋十之有八,中央为高竹花园,东西两座厢房在侧,花园北面是议事长亭,有两层,可供聚会饮食,有藏书楼、柴房伴于两旁。此处气候冬暖夏凉,夏季少雨,实乃避暑胜地。皇甫恢雨年少时曾于此读书,然居时不长,旋即随皇甫珏征战而去。今书院渐趋没落,有名望之教书先生多已离院,或为功名利禄奔赴京、钧、大业及其他城镇,不过书法大家赵弘藉、文豪孙传、诗人韩风皆于此执教,张锡乾、长孙璇、卫铜、贺泉等人亦曾于此求学。时过境迁,既无先生,自无学子,书院往昔风采难再。今书院之管事者名曰谌慕华,也是此地学子,亦为最后一人。本为方山县令之女,县令升迁后,她不愿随父母赴京城而离院,遂长留于此,迄今已十余载。谌慕华乃薛银序知交好友,亦曾见过皇甫恢雨。薛银序于此之时日,远较皇甫恢雨为长。提及薛银序之名,谌慕华自然忆起,遂热忱地将皇甫恢雨请入书院。

百余人挤在书院内略显拥挤,皇甫恢雨只好把从王府带来的亲兵安排在渡渡观,以免过度打扰谌慕华。其余人皆循规蹈矩,打扫庭院将堪草书院重新整理一番,书院慢慢恢复了些气象,谌慕华很是满意,亲自下厨设宴给皇甫恢雨等人接风洗尘,二人回忆起少年时光皆是感慨,从诗文歌赋又谈论起朝堂大事,边关敌情等,谌慕华常年住在堪草书院,消息闭塞,这一次也是听得津津有味,很是满足。

正当皇甫恢雨提出要在此长期驻扎,把它当作碎盟的地盘时,谌慕华沉默不言,皇甫恢雨也不知怎么说服她,二人于是淡漠起来。谌慕华接连几日沉默不语,似乎也是一种无言的送客方式。

皇甫恢雨本打算另给谌慕华寻一个安静的住处,这对他来说很容易,可想到她已经在此居住了十多年,若要她离开堪草书院难于登天,如果要放弃这么一个绝佳的驻地,皇甫恢雨又不忍心放弃,一番纠结他独自下山在溶溶月旁踱步徘徊,如果此时曲情烟在身边那该多好,皇甫恢雨对着溪水发呆,解开腰间的酒葫芦喝着闷酒。

“罢了,天下这么大,何必非要和一个弱女子抢一个书院,我看上这个地方,一是无论是距离京城、大业、钧城还是剑阙派都不远,有什么大事便于应对。另一方面,近畿四郡是训国之重,汇聚天下文华,民风清朗,天下闻名的文人武人皆出于此,同时也是江湖气最重之处,十分便于招揽才俊。再者,有人的地方也是金钱集结之处,无论干什么,一旦少了金钱什么都是空谈,虽说西繁也不错,但隔着一条西行山和太周河,还是不太方便。”皇甫恢雨在思考着如何另选盟址,葫芦里的酒已经喝完,他随手将葫芦倒了底儿掉,一滴也没有了,将它扔进溪水准备涮洗里面的酒味儿。

但皇甫恢雨舀上来的水竟然是脂粉色,莫非这溪水的颜色真是被这两边的花给染上了吗?他脑袋有些麻,借着酒劲儿又重新灌满了葫芦将水倒在手上,这才发现原来是血水混在了里面。

皇甫恢雨沿着血水的流向,溯溪而上。不出所料,在不远处,他发现一人俯卧在鹅卵石铺就的河滩之上。溪水并不深,尚未没过身体,但此人伤势显然极重。伤口处虽有过紧急包扎,然而因时间过久,包扎处已重新显露出来。皇甫恢雨行至近旁,惊觉此人尚未气绝。他将其抬至岸边,翻过身来,揭开其脸上的面具,竟是一名女子。观其手,满是练武所致的茧子,显然身负武功。

皇甫恢雨把她抬到堪草书院,幸而谌慕华懂些医术,重新清洗并包扎了女子的伤口。女子渐渐苏醒,却依然有气无力,听到谌慕华自称是堪草书院的人才稍作放心,她自称屈穗,一直对谌慕华说发生了大事,口风连连回避其余之人。

无奈谌慕华让皇甫恢雨回避,良久,才唤皇甫恢雨进来。

屈穗吃了些粥,体力渐渐恢复了些,也有了说话的力气,她问道:“听谌慕华说你可是邢国公世子皇甫恢雨?”

“正是在下。”

屈穗咬牙切齿,仿佛要将说谎之人吞掉:“你莫要欺骗我,否则天理难容!”

“初次相见,你我素不相识我如何欺骗与你,姑娘你身受重伤不知所为何故,难道是被仇家追杀?”

屈穗不想回答这些话,而是继续问道:“你莫要闲言,如何证明你是皇甫珏的儿子?”

皇甫恢雨闻她言如此苛厉,亦不知如何自证身份,其此番复盟,实已决意与邯国公府割席分坐,诸般信物皆已留于大业,自彼时起,他便已是江湖中人,不复为朝廷效力。皇甫恢雨叹曰:“我确为皇甫珏之子,然我已离王府,现为江湖草莽之徒,我若言今为邯国公世子,实乃诓骗于你,然我此前身份,谌姑娘可为我作证!”

屈穗没有为难,她难受的不断咳嗽,好一会儿才恢复如常,“我已得到确认,但我所说之事乃是关乎我大训国运的绝密,你得保证不得声张。”

“国家大事,匹夫有责,无论身份如何,家国都是第一位,我皇甫恢雨向你保证,忠于大训,忠于我朝皇帝。”

屈穗点点头,让皇甫恢雨走近些,说出了一个震世骇俗的事:大训皇帝张融已被叛军围在宇仙驿三月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