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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军此时还来不及组织反扑。败军就这么返回了江陵水军营寨。

朱然一脸懵逼看着早上出去的水军只回来了一半,而且个个狼狈不堪,只能一把抓住走下来的步骘:

“子山,这是怎么回事?我、我的船呢,我那么多船去哪儿了?”

步骘抬起迷茫的眼神,看了看朱然,这才挣开他的手:“没啦,汉军来袭,有铁皮大船,无需帆桨,不惧弓箭长矛,又有巨石长杆,我军仓促迎战,折损过半,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朱然看了看步骘,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对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但是连起来就听不明白了,真不知道子山何时学了这么小众的方言。

然后他又看向走下来的孙胤,再看了看周围,才反应过来少了的不只是船和士兵。

“绍武呢!他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步骘没有回答,反倒是孙胤开口:“大概是被蜀军抓住了,我看到他在的那条船被蜀军铁船击伤。”

这已经是朱然第二次听到“铁船”这个词了,他晃晃脑袋,平复心情,这才拉着两人让其再复述了一遍之前发生的事情。

当他听明白“步骘本来已经用言辞抵住对面李严,孙胤反而向对方射箭示威”,才导致原本克制的蜀汉水军正面冲击自己那支曾经在荆州地区与曹军和蜀军作战并取得多次胜利的水军的时候,这位江陵太守、荆州实际上的二把手终于忍不住了,就这么一把揪住孙胤的衣领:

“孙承嗣!你还我水军!”

被朱然当成失踪人口的周邵此时已经进了汉军的战俘营——他没想到汉军居然会专门分出一小块营地用来关押战俘,而且还做了甄别,少数中层军官和像他这样有身份的人都被单独安置在小帐篷中,而其余的士兵则被打乱重新安排,还有两曲士兵专门看押他们——这些士兵甚至还烧了热水让战俘们饮用,以安抚他们惴惴不安的内心。

甚至不久后就有蜀军运来装满饼子的筐,给每人分了一块饼填肚子,还有医士来给受伤的士兵治伤,周邵自己也分到一块饼,他咬了一口,惊讶地发现里面居然没掺沙子!

“这蜀军有能人啊,连战俘管理都这么有条理。”周邵想起自己父亲周泰在世时候曾经讲过的一些行军打仗的知识,他自己之前也在濡须口之战和石亭之战的时候对付过魏军,也看过吴军如何驱役魏军战俘,除去少部分幸运地被吴军将领吸纳,充当自己部曲的俘虏外,大部分魏军战俘的命运就是干活直到死亡。而汉军这边似乎没这个打算,显然双方不可同日而语。

但他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感慨这些有什么用呢?现在自己已经是战俘了,看蜀军那艘铁船的表现,很显然自己入不了对方的眼,更不会来招揽自己。也不知道江陵的朱太守怎么样了。这位老将在自己父亲死后对自己多有照顾,仅次于至尊和大都督,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回报他们的恩情。

满心的遗憾最后化为忧虑:

“蜀军此次怒气冲冲来犯,却不知是何道理,莫非至尊称帝对他们真有这么大刺激?不知道另一边的魏军又会有个动静,若是两国齐来攻击,至尊怕是真要疲于应付了。”

周邵所忧虑的魏军正在分成两路南下。

自打接到曹叡许可之后,曹休就开始张罗对吴国的攻势——他自己打算从寿春汇聚北方来的援兵南下攻打庐江,同时要求襄阳的文聘策应自己,分散上游吴军的注意力。至于汝南的杨暨,由于没有什么战场经验,所以曹休也不指望他能够统兵,只要求杨太守做好为大军筹集军粮的工作。

虽然早先时候杨暨曾经劝说曹休不要因为一封书信就怒而兴兵,不过在曹叡表达了对曹休的支持以及对孙权称帝一事不能容忍后,杨太守还是决定服从陛下的决断,他用惊人的效率把汝南的粮草筹备起来,并亲自押往曹休的大军处。

而曹休也感慨于他的高效,并亲自接见了这位屯骑校尉:

“杨校尉一路辛苦,我原本以为你不通军事,没想到你居然亲自押运粮草。”

“大司马言重了。”杨暨施了个礼,“只是下官不明白,此次出征略显匆忙,距离上次失利不满数月,刚才我在营中还听到有人私下谈论上次石亭的事情,难道我们不该整理好军心后再行出战么?”

然后他就看见曹休摇了摇头:“此乃小事,军法从事即可,然而孙仲谋称帝乃是大事,我军需立即作出反应,刻不容缓,否则长安之变以后,多有愚夫蠢妇对大魏天命有所质疑,如今再放任孙权小儿称帝,岂不是更让朝廷沦为笑柄。”

作为大司马,曹休虽然没有亲历长安的事情,也不妨碍他通过曹叡知晓事情的具体经过,考虑到长安天灾后张合带领的援军溃败,凉州大多数地区都落入蜀军掌控,还真不好说到底是哪个原因导致有人对大魏天命产生质疑。

不过这样的质疑主要存在于长安地区,扬州地区的军民大多根本不知晓这些事情,但如果面对江对面的孙权称帝毫无反应的话,本地人很快也会知道对面的东吴小儿不但先后火烧武皇帝又多次挫败文皇帝的进攻,如今甚至堂而皇之的称帝,那么之前东吴军民叛逃至大魏的势头就会被明显遏制。

所以看到杨暨按期为自己送来军粮,曹休也难得为对方解释一下:

“当年蜀汉伪帝攻打东吴,先帝痛失良机,此次蜀汉与东吴因为称帝一事闹出纠纷,又暗中让人给我们送信,便是苍天可怜我们,让我们有机会在鹬蚌相争之际从中获利,说什么也不能再痛失第二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