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自己?喻言没有说话,转回头,垂着眼皮看着地面,不想解释。
昨天,上官小小来肃坤邸找喻言时,他意外地挑了挑眉,按理说,他们不该有什么交集的。
她开门见山,说明来找他的理由,想让他帮她出宫,她想回江南看看。
做不到。他也干脆利落的拒绝,事关于江山社稷,皇上还能听他几句,事关上官小小,谁劝都不管用。
皇上想要掌控一个女人,容得了谁干预?
被拒绝也不意外,几乎没有犹豫,上官小小又说,那就帮我自杀吧。
对于这荒唐又莫名的要求,喻言扯了扯唇,轻呵了一声,先不说我为什么要帮你,想死你可以自己去死。
如果我自杀,皇上会责怪宫人没有看好我,我不想连累无辜的人。
这是上官小小的理由,喻言听了直接笑出了声,怎么?他就不无辜了?帮她自杀,皇上就不会责怪了?
你是他最信任的九千岁,还有先皇留给你的免死金牌,他杀不了你的。
喻言很少无语到翻白眼,虽然动作小翻得快,上官小小还是看见了,知道自己这是强人所难,没底气地又加了两个字,应该?
韩明修应该不能不顾先皇特赦真杀了喻言吧?
柔贵妃请回。喻言手一抬,送客意思明显。
看在苏酥的份上,帮帮我吧,喻言。上官小小不肯走,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喻言又瞥眼看向她,只觉得搞笑。皇上允许苏酥出宫,少了她吹枕边风?现在好意思又拿苏酥来求他帮她?
话都不想多说两句,你不走,我走就是。喻言直接转身要走,上官小小也顾不上所谓礼仪了,绕到他跟前,张开双臂,固执地看着他。
喻言放那小宫女出宫时,她刚好看见了,她想了很久,这深宫,除了喻言能帮她,没有别人了。
你不帮我,那我就去找苏酥,她会帮我的。
上官小小知道自己很恶劣,她也可耻自己的行为,可她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她想要自由想得快疯了。
她想用死亡威胁皇上。喻言看着她,眼神冰冷,沉默不语。
被他直勾勾地看着,上官小小有些害怕,她错开眼神,不敢与之对视。
算了......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她垂着脑袋,准备离开时,却被喻言叫住。
他说,我可以帮你......
没一会,好些老太医跑了出来,“噗通”一声给喻言跪下,直磕头,“九千岁!您要是有解药就拿出吧!贵妃娘娘快撑不住了!”
可他依旧没有回应,像个泥塑。
喻言有解药?苏酥想了想,半蹲着身,依旧为他撑着伞,“你是想帮小小的对吗?”
不需要他回答,苏酥伸手,握住他毫无温度的手,“喻言,救救小小吧,不止是为她,也是为了你。”
见喻言眼睫轻颤了一下,看着他消瘦的脸庞,苏酥再也忍不住了,手一松,扔掉了伞,抱住了他。
忽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喻言的瞳孔不可置信地放大,就连身子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他不解地转头想看苏酥,又听见她哽咽地说:“对自己好一点吧喻言,你这样我很难过,心很疼。”
当她抬眸,望进她温柔的眸子,喻言神情又出现了片刻恍惚,他的雪见回来了?
他伸手扶上她的脸,皱着眉,眼里全是哀伤,如果是梦,多希望不要醒。
“喻言!真以为朕不敢杀你?!”韩明修血红着眼,忽然从殿里冲出来,手里握着长剑,看样子是动了杀心。
一众宫人想拦又不敢,只有小德子不怕死地往地上一跪,抱着他的小腿大呼:“皇上息怒啊!九千岁...哎呦!”
韩明修一脚踢开小德子,力道很大,直接把人踹了两米远。
快步走到喻言跟前,锋利的刀尖指向喻言,韩明修气得手都在抖,“别以为有先帝遗诏,朕就不敢杀你!小小要是死了,朕要你们陪葬!”
刀剑无眼,苏酥真怕皇上一个激动往前一戳,就刺死喻言了,她连滚带爬地把喻言护在身后。
她张开双手,也不顾上阶级皇权,“喻言是为了小小才这么做的!皇上有怪喻言的功夫,何不问问自己做了什么?!”
“就算喻言不帮她,小小也迟早死在宫里!难道皇上看不出,她并不快乐?就像一朵日渐凋零的花,比起日夜的精神折磨,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小小一定是这么想的!”
苏酥怕皇上伤了喻言,可他也怕她受伤,一直故作冷漠的他也瞬间慌乱起来。
他一把扯过苏酥,挺身反把她护在身后,“我的事不要你管!”
“胡说!朕......朕......”
韩明修脱口而出的反驳被咽下肚,他根本就没法反驳,他是这个世上最爱小小的人,他怎么会不懂小小。
可让他放手,根本就不做到......他挫败地喃喃自语,“除了自由,朕什么都愿意给她,甚至还许她皇后之位,地位,权利,财富......”
“呵......”喻言自嘲一声,不晓得是不是故意笑出了声,就差没明着说,我不想活了,我在嘲讽启夏最尊贵的男人。
他仰头看着韩明修,眼神悲悯,就像在看曾经的自己。
果然,这些事放自己身上,就撕心裂肺难以接受了,当初他是怎么劝自己大度的?让他学着李星澜,给深爱之人自由?
韩明修知道喻言在嘲讽什么,他知道喻言根本就不怕他的威胁,他不想活了就差没写脸上了。
他看向喻言的眼神复杂,如今他站在他的角度,全然懂了他那时的心情。
僵持了一会,像是被抽尽了全身力气,他无力地垂下手,长剑也“当啷”一声落地,“朕......给她自由......”
“救她......”
说完,韩明修木然地转身往殿内走,身为九五之尊,此时他的背影也显得格外无力。
跪得太久,喻言下身几乎快失去了知觉,他试着用手撑着地,却根本站不起来,苏酥见状连忙抱着他的胳膊扶他。
他也很瘦,瘦得让人心疼,扶他起来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力气。
“喻言,等救了小小,我们好好谈谈吧?我是说,谈我们在一起的以后。”
喻言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低头看向苏酥,薄唇不可置信地微张,还没有回答,眼泪就不自觉地先一步落下。
他又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如果是在梦里,那就让他一直沉睡,别再醒来了。
苏酥也眼含热泪,喻言对她的情感她都看见了,她想她能回答狗哥的问题了。
是怕喻言还是怕不自由?
她不怕喻言,她只是怕禁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