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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堂经营走上正轨,铺子有五叔在,大都耽搁不了朱予焕的时间,她也就是去太平茶坊吃茶,顺便将太平茶坊营收得来的钱给自家几位姑母带回去。

当然,对于朱予焕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去武馆练武。自从经历了山匪一事,朱予焕更意识到强身健体的重要性,因此便如同之前那般抽着空闲就去石家的武馆习武,和石璟及他的一众小伙伴都混得极熟。

饶是朱予焕也不得不感慨,石林如今是越来越受重用了,她来来往往次数也不少了,竟然还一次都未曾撞见过石林……

“鞑子有什么好看的?”

朱予焕坐在太平茶坊的二楼包厢,闻言转过头看向石璟,笑着说道:“这不是没见过吗,看个新鲜,这鞑靼果然比汉人壮实,身量都大一圈。”

石璟将手里的药箱放下,忍不住道:“你这是夸他们吗?怎么听着像是在形容牲口……让外面那些小丫头听到了,恐怕再也难把你当做翩翩公子了。”

韩桂兰在门外守着,旁边有几个小丫头正透过门缝往里面看,她们都是太平茶坊仆役小厮家的孩子,知道朱予焕便是“东家”,加上她清秀俊美、温和有礼,因此只要朱予焕一来,她们便常来偷看。除非有要事商谈,朱予焕也不会让人特意赶走她们。

听到石璟的话,朱予焕诶了一声,道:“可不能这么说,人家是阿鲁台使臣,而且来了四百多人呢,要是让他们听到了,能把咱们两个围起来。”

石璟不以为意,道:“阿鲁台使臣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还是一样到京城朝见陛下,图一个太平而已。况且你以为他们入京真是来俯首称臣的吗?听说他们常在街上强买强卖,竟然也没有个官儿敢出来管管。”他说到这里还有些幸灾乐祸,道:“听说阿鲁台被瓦剌欺负得没有还手之力,所以才想求朝廷去攻打瓦剌,我看他们是活该。”

京城之中百姓对于鞑子十分熟悉,早在顺天府还没有成为国都之前,他们就不知道见过多少鞑靼了,甚至有的人还会说鞑靼话,毕竟百姓最清楚鞑靼犯边的事情,对于鞑子自然都是厌恶巨多。

朱予焕一手托腮,看着阿鲁台使臣的身影时不时地出现在街头巷尾,喃喃道:“陛下这是溜他们玩呢,压根没想着帮他们,估计给点东西就打发走了。”

自从朱瞻基接受阿鲁台进贡之后,便再也没有召见过阿鲁台使臣。要说朱瞻基忙碌,倒也没有忙到没时间和阿鲁台商量互市的事情,无非就是想让阿鲁台热脸贴上冷屁股,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毕竟当初朱棣最后一次远征漠北、为的就是将阿鲁台彻底消灭,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寻找未果只能折返,朱棣更是病逝榆木川。如今阿鲁台巴巴地贴上来,朱瞻基自然不想让他们好受。

“我看也好,鞑子在边境烧杀抢掠,帮他们干什么?”

朱予焕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可是兀良哈、阿鲁台、瓦剌相互牵制,若是少了一个,剩下那两个同仇敌忾怎么办?我可是听说瓦剌现在越来越厉害了,要是做大可怎么办?”

朱棣想要消灭阿鲁台是因为他本就是个马上皇帝,有自信南征北战、踏破万邦,但自家亲爹虽然也跟着亲征过,但目前看来没有任何打仗的打算,若是真的任由阿鲁台自生自灭,到时候瓦剌和兀良哈做大,对边境来说恐怕不是一件好事。

石璟听她说得头头是道的样子,又见她额头上的淤青还在,便将剥好皮的鸡蛋轻轻按在朱予焕的淤青上,道:“这些和你这富贵闲人没关系,陛下自然有陛下的考虑。”

朱予焕哎呦了一声,抱怨道:“你下手这么重干什么?”

“重吗?”石璟哼笑了一声,道:“那也没有你一拳打在我脸上的那下重。”

朱予焕看他坐在茶桌边上,这才一笑,道:“比武切磋,难免的嘛。不过下次你可不能再往我脸上招呼了,让我娘看到该心疼我了。”

“你说的,比武切磋,在所难免。”石璟熟练地处理好自己的伤口,见朱予焕在那里用鸡蛋揉着淤青,嗤笑道:“你还真是个公子哥儿,这么大的人还要被娘捧在手心里。”

“羡慕吧?”朱予焕冲他得意地扬眉,一下子牵动了脸上的伤口,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懂不懂有娘的孩子是块宝?”

石璟嫌弃道:“你怎么和个小姐似的,谁家好汉天天靠娘?”

朱予焕噗嗤一笑,拊掌道:“说得有道理!”

看她这样,石璟有些不明所以,但见阿鲁台使臣们牵着马走街串巷的,不免有些羡慕,道:“草原上养出来的马果然不一样,看着就比咱们的马高大。”

朱予焕回想了一番,道:“也就那样吧,固原养的马也未必会差,不过那些是用作战马的,咱们自然是见不到了。”她笑着说道:“你要是想看,之后我让人牵出来给你瞧瞧?”

石璟先是微微一愣,忽然想到朱予焕和英国公府的张忠是熟人,道:“你能和忠哥儿混在一起,家世肯定也不一般,竟然还能弄到贡马,难道你就是陛下最年幼的弟弟卫王?”

朱予焕顺便啃了一口手中的煮鸡蛋,故意捉弄他道:“那我第一个向我的皇兄请旨好好教训你一顿,连卫王都敢打?”

石璟撇撇嘴,显然没把朱予焕的“威胁”放在心上,却又眉头一跳,忽然想起什么来,开口道:“我怎么觉得这话有点熟悉呢,好像在哪里听过……”

朱予焕却没搭理他,只是指着不远处道:“诶,下面打起来了。”

石璟起身走到窗边,顺着她所指的地方一看,只见几个阿鲁台的人和百姓起了争执,路边的摊子更是乱成一团,顿时怒从心头起,道:“这群鞑子,天子脚下也敢乱来——”

朱予焕见他怒气冲冲地要下去,便道:“你在他们面前就是个小屁孩,去了也只有挨揍的份,要是真出了人命,你以为朝廷和阿鲁台会搭理你吗?”她冲着外面喊了一声,只见很快便有人送了弓箭过来,朱予焕吩咐道:“去叫东城兵马司的人来,他们负责巡逻,这点事情都管不好,还要他们有什么用?”

石璟见她说这话时的样子像是吩咐家仆,不由一愣,只见朱予焕竟然弯弓搭箭,一脚踩在窗棂上,借力瞄准了下面的阿鲁台使臣。

这下轮到石璟劝她,道:“你自己刚刚怎么说的?怎么转眼就要射杀阿鲁台的人……”

朱予焕嘲笑道:“什么射杀?你也不看看我的箭头。”

石璟一看,那箭头裹着红布,是软木所制,除非是天生的大力士,否则根本伤不了对方的性命。再看那弓箭,上面有几个齿轮,拴着弓弦,随着朱予焕拉满弓的动作而吱呀作响。

朱予焕一转头,对着门外扬声吩咐道:“桂兰,去将包厢的门都打开。”

韩桂兰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照做。

石璟意识到不对,急忙按住她的手,强调道:“要是让兵马司的人知道了,你吃不了兜着走,不怕有人去陛下面前参你们家吗?”

朱予焕闻言勾了勾唇角,冷笑道:“参我家?那可是再好不过了。”她指尖一松,羽箭离弦而去,精准无误地命中了阿鲁台使臣的后脑勺。

她知道朱瞻基早就不想搭理阿鲁台的这群鞑子了,闹点事正好给朱瞻基一个借口把这群人赶走。

石璟还没看到对方回头时的愠怒神情,朱予焕已经拉着他往另一个窗口去,每过一口就射出一箭,竟然次次都命中红心……不对,是命中头心!

石璟被朱予焕牵着走,见她弯弓搭箭时意气风发的样子,不免有些艳羡。

换成是谁都没有这样的胆量和气度,也难怪这小子总一副自信模样,气度潇洒,别说是外面的丫头片子,他看了也很是羡慕。

阿鲁台的人自然是知道羽箭是从窗口射出,刚大声嚷嚷着要上前找麻烦,奈何兵马司的人及时赶了过来,立刻拦下了阿鲁台的几人,最后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朱予焕这么胡闹一番,最终竟然毫发无伤,东城兵马司竟然也没有上来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石璟看来,收拾阿鲁台不容易,但要抓个人去定罪却很简单,怎么兵马司的人也不上前问个明白呢?这些军爷平时可没这么好说话,难道是早就知道朱予焕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