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庄家这头,几番献殷勤遭拒,庄致远最近几日都无精打采。
刘氏见了很是心疼,想到江氏托人带的话,刘氏便笑着对儿子说道:
“致远,再有几日就是阿环的生辰了,从前你过生辰她送过你一对铜人,你还记不记得?”
庄致远满脸疑惑:“谁是阿环?”
刘氏笑容一凝,“呃......就是你表妹,吴二娘子啊......”
“她何时送过我铜人?男女授受不亲,难道她不晓得?”庄致远看起来更疑惑了,隐隐带着些不赞同。
刘氏已经快绷不住笑脸了,“就是你六岁生辰那日......她来咱们府上玩耍......”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庄致远十分错愕,“有十年了吧,阿娘还记得?”
刘氏忍住想抽他的冲动,耐着性子假笑道:
“不管多少年,那铜人你总是拿了吧?没给人家回礼也是真的吧?致远,不是我说你,你这个较真的脾气,真是!”
庄致远似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跳起来问道:
“那吴琪妹妹送过我礼物没有?不是现在,以前!六岁?五岁?阿娘仔细想一想!有没有?”
刘氏把头摇得斩钉截铁:“没有!”
庄致远:......
“吴琪妹妹没跟着来咱们府上玩耍?”庄致远显然不信。
刘氏知道她儿子是个什么脾性,今个若是不解释清楚,她能笑着走出他这个书房那才叫怪了!
“阿琪自小身子不好,鲜少出府,况且......”刘氏犹豫了一下,到底没说出后面的话,“再说来没来过,你还不清楚?”
庄致远虽然老实却不傻,否则也不能在盐铁司里接连升职。
“阿娘说况且,况且什么?那时候吴琪妹妹不受宠是不是?”
刘氏哑然,若不是阿琪幼时不受宠,人又傻乎乎的,她一早就想给儿子定个娃娃亲。
阿莹一出生就许给了梦浮,阿环幼时又是个张扬的性子,且她自来不喜欢阮氏,所以才将目光投向了阿琪。
不过如今阮氏不在了,阿环又改了性子,上回参加吴府的花会回来,听小六说阿环如今很是稳重,帮着招呼小娘子时也是有模有样的。
至于庶出的身份,江妹妹也说了,待阿环定亲前,也将她记在名下,算是看在这些年她安分守己的份儿上的奖励。
再想到吴老夫人悄悄和她说要给阿环贴嫁妆的事儿,刘氏又劝道:
“再怎么样都是以前的事儿了,致远,你的心思我清楚,可阿琪明摆的与你无缘,阿娘是觉得天涯何处无芳草,何不瞧瞧旁人?”
庄致远被他娘的话说得满脸惆怅,悻悻坐回了椅子上。
“阿娘说的旁人,是指吴环表妹?”
刘氏叹气,“阿环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六也说她如今变得十分稳重,致远,你媳妇是庄家以后的宗妇,要掌家的,阿环的身份又足够,你叔母也说了,回头会把阿环记为嫡女......致远啊,你好好想想阿娘的话......”
刘氏絮絮叨叨说了许久,庄致远沉默地听着,许久后才勉强道:
“阿娘,我......想再见一见吴琪妹妹,最后一回,若她不肯......我从此便死了心......亲事,就听阿娘的......”
刘氏看着儿子眼中的坚持,到底于心不忍:
“下个月你吴莹妹妹及笄,到时你随我一道去吴府......致远,别钻了牛角尖......”
庄致远强笑一声,“放心阿娘,我知道自己的责任。”
......
此时的勤政殿上,泰宁帝正与朱相‘谈着心’。
朱相望着泰宁帝苍白的脸色与疲倦的神情,忍不住嘴角微抽。
“陛下风寒未愈,还是要保重龙体,龙体安康乃社稷之福。”
泰宁帝怅然长叹,做足了悲戚的模样:
“朱卿,朕近来总梦见父皇和母后,朕......只怕要走在你前头了......”
朱相听得嘴角抽完眼角抽,只好换上难过的神情,哀哀道:
“病中切勿多思!陛下果真担忧社稷,何不先立下东宫?”
说完用眼角偷偷瞄着泰宁帝,等着看他失语。
泰宁帝果然一脸无语,“那朱相以为东宫当立何人?”
朱相忙拱手笑道:
“臣已年迈,眼力不及陛下,且陛下的皇子们个个出众,还是陛下决断吧......”
听到他的话,泰宁帝很想回一句‘既然年迈,何不致仕?’
可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说,那是不能说的。
“嗯,这是大事,改日再好好商议......眼下还有件要紧事,昨日西寰使臣又来问朕,何时能参观地宫,朱相怎么看?”
朱相真想呵呵两声。
“启禀陛下,为着此事,七皇子来府上找过臣,臣也想为陛下多出些力,无奈臣实在是……余力不足啊!臣的意思,先将宫里的宝物挪用一些……”
“朱卿所言有理!”
泰宁帝似是十分惊喜于朱相的建议,甚至苍白的脸色都因此而变得有些红润。
朱相一脸愕然,随口一说而已,也值得激动成这样?怎么,宫里难道藏了个他不知道的大宝洞?
泰宁帝才不管他怎么想,继续奔着目的前进:
“宝物有了,寻些工匠也不是难事,即日便动工吧!再晚,咳咳……只怕朕要等不及了……”
朱相:……
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再说,寻些工匠怎么就不是难事了?先帝的地宫建了近两年才竣工,不就是因为工匠难求么?
泰宁帝不等朱相开口便蹒跚着离开了。
泰宁帝来到锦怡宫时,锦妃娘娘苏云绵正命宫人整理着宫里值钱的物什,见到泰宁帝,锦妃立刻化身投林的乳燕,直冲泰宁帝扑来。
泰宁帝忙推开内侍的手接住她,小声嗔怪了句当心,锦妃却翘着嘴角朝他嘴边亲了一口,看那副模样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个年过半百的老翁,而是与她年龄相仿的俊秀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