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马氏恭维的嘴脸,长公主勾唇一笑,慢条斯理道:
“既然如此喜欢,不如本宫保个媒,将这样好的姑娘许给你家大郎为妻如何?”
马氏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她家大郎就是与裴信同届的状元郎楚修漫,如今已入职翰林,正春风得意。
身为世家的儿郎又这般有出息,如何能轻易配个商户女?!
正在马氏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婉拒时,李佩忽然盈盈下拜解了围。
“启禀殿下,民女不敢隐瞒,民女已有婚约,是民女的祖父为民女定下的,未及时禀明,还望殿下宽恕一二。”
长公主笑意不改,看起来十分可亲:
“原来已有婚约,倒是本宫思虑不周了。”
一旁的马氏猛然松了口气,暗道了几句谢天谢地,脸上重新浮现起笑容:
“李姑娘这样的人品,待出嫁时我定要为你添妆,不知,李姑娘许的是哪家的公子?”
李佩端出一百分的娇羞,垂头不语。
一旁跟随的嬷嬷忙上前回答道:
“回贵人的话,是朱府的大公子。”
什么?!
人群一片哗然,朱维庸定亲了?这世道,竟还真有人不顾死活愿意将闺女许给他的?
原本正在看热闹的朱夫人瞬间惊呆了。
阿庸定亲了?定的是眼前这个姑娘?
她怎么不知道?
“朱夫人藏得可够深呐!”一旁的赵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假笑着捅了捅呆愣的朱夫人。
朱夫人被捅回了神,想起李佩的身份,急得两步上前指着她斥道:
“你一介商户女,怎么可能与我儿有婚约?!”
马氏倒抽一口凉气,心里由衷地佩服朱夫人。
这样的话她都要思虑再三最后也不敢说,她倒好,果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朱夫人的话音刚落,严氏便冷着脸挡在李佩身前,回怼道:
“朱夫人这是什么话?什么商户女,阿佩是我江家的义女,你这样说是看不起我江家?”
朱夫人是欲强则软的性子,见严氏气势汹汹,立刻气短了,讷讷道:
“没,我不是那个意思,可阿庸确实不曾定亲啊,空口白牙的,不能就这样么诬陷呐......”
李佩似是委屈透了,咬着嘴唇欲哭不哭。
长公主板着脸,端出威仪,冷冷道:
“我相信朱夫人不会说谎,堂堂相国家的女眷,岂会当众失约。”
“正是,正是。”朱夫人连连点头,忙将希冀的目光投向了长公主,“长公主殿下,臣妇从未给阿庸定过亲,请公主明鉴,这个商,李姑娘,她是不是记错了。”
长公主嗯了一声,严厉地盯着李佩,“你可知朱维庸是何人?相国长孙,岂容你乱攀?”
李佩大呼冤枉,跪在长公主脚步哭道:
“启禀殿下,李佩虽然出身商户,却自小熟读女德,若没有凭证,岂敢胡乱攀亲?”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几下打开后双手捧给长公主。
“殿下请看。”李佩虽然在哭,声音却极为清晰,“这是民女的嫁妆单子,都是祖父亲自为民女选定的。”
长公主装模作样地浏览了一番,然后转交给身边翘首以盼的马氏等人。
“你拿出一份嫁妆单子也不能证明这亲事吧?”长公主蹙眉道。
李佩抽泣两声,小心地扫了一眼一旁的朱夫人,道:
“殿下容禀,这份嫁妆单子的确是证据......”
话音未落,马氏已然惊呼出声:
“哟,你这单子里,怎么还有乳猪十头?羊羔二十只?”
牲畜?
旁边的女眷听得稀奇,纷纷凑上去瞧着马氏手里的那份嫁妆清单。
“可不是!”赵夫人不可思议道,“竟还有草药!哪家嫁女儿会陪嫁草药?这不是咒人有恙嘛!”
“有理有理,瞧瞧,这还有男式长衫鞋履!哪有陪嫁男子物什的?太不合规矩了。”
“是啊,奇怪得很,嫁妆单子写得跟采买单子似的!”
“可不就是......”
在众女眷你一言我一句的讨论声中,朱夫人忍不住挺了挺脊背。
拿出这样寒酸的嫁妆单子,还敢口出狂言,声称与她家维庸定了亲!
也不知道真正要娶她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破落户!连些个吃食衣衫都要,叫人笑话。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遥想当年她儿媳徐匀嫁进来时,那嫁妆,啧啧,从徐家在京城置办的宅子里一路抬进朱府,整整一天一夜才抬完。
这点嫁妆,哼,朱夫人不屑地哼了一声,眼角扫着默不作声的李佩,心里的鄙夷已然透到了脸上。
等议论声小一些后,李佩这才带着满脸的泪替自己辩白:
“殿下在此,各位夫人小姐在此,李佩不敢说谎,这份单子虽然没有多华贵,却价值不菲,可抵五千两银子!除此之外,还有旁的......”
朱夫人一听到五千两银子,眼睛都直了。
“就这么些东西,能值五千两银子?你唬谁呢?”马氏扬了扬手里的单子,讥笑道。
李佩忙接道:
“东西虽然不值钱,可架不住量大,只那衣衫便做了三十套,用的都是最好的料子,有些还绣了金线,每套就算二十两,总共也需六百两......”
“还有那羊羔和乳猪,一共五十只,鞋履三十对......”
“还有伺候的人,婢女四人,随从二十人,小厮十人......”
“零零星星加起来,当真五千两,不信诸位可算一算!”
听她这样说,众女眷才注意到每件嫁妆后头标注的数字,因字小先前众人才没注意到。
“可,嫁妆不该是这样啊。”马氏有些凌乱了,“东西奇怪也罢了,怎的还准备这般多......”
李佩羞赧地垂下头,小声道:
“祖父也不想这样,可是......朱公子他,他远去江陵,路上自然不能短了吃穿用度,祖父说朱公子也不算外人,官宦子弟嘛,都是娇养长大的,再怎么样也不能委屈了他......所以,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