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梨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
她没急着出门,反而是走到柏京墨之前坐的地方,慢慢坐下,拿起男人放在桌上的文件翻阅起来。
她低头看着上面的病人名单,一个晚上,四楼的病人居然死了五六个。
她眯起眼睛,指尖轻轻敲着文件。
小系统还是第一次看见喻梨‘翻车’,不免有些惊奇,“姐姐,你居然猜测失败了。”
喻梨靠在沙发上,撑着脑袋懒洋洋道:“失败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而且这不是还没结束吗?”
而且,谁说她的计划就一定会失败?
“那你现在已经发现了真相?”小系统看不懂柏京墨到底是什么身份,而且它看弹幕,好像也没什么观众猜出来了。
“……真相?”喻梨慢慢重复这两个字,弯腰将文件放了回去。
她没再说话,只是起身走出办公室,来到隔壁房间的门口。
试了下推开门,意料之中地被上了锁。
喻梨眼神平静,继续把门锁往下压,轻轻往前推。
“咔嚓——”
空气中响起细微的开锁声,同时传来一股很奇怪的味道,血腥味混杂着蜡烛燃烧后的味道直冲鼻尖。
喻梨脸色不变,抬手打开灯,视线淡淡扫过眼前的场景,抬腿走到祭台前,指尖划过面前的石头上,眯起眼睛低声开口:
“血祭养灵……”
她之前猜测柏京墨割腕是为了压制住恶魂,用自己生命来换取恶魂的生命。
可事实并非如此,他放血不是为了压制住自己的恶魂。
相反,这个祭台的作用是养灵魂。
用自己的血为引子,以其他灵魂为容器,通过吞噬转化,吸收成为自己的灵魂力。
但这种也有极大的代价和风险,一不小心就会被吸收的恶魂反噬,甚至寿命也会砍半。
可以说,这就是个用生命换力量的咒术。
“啧……”
喻梨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眼神晦暗不明。
看来自己的那些猜测并不是完全错误,柏京墨还是很讨厌他自己的那个灵魂,但他并不是通过伤害自己来让另一个力量减弱。
相反,他一直在不断地加强自己的灵魂力量。
既然是一魂两体,如果说最开始是一人一鬼的力量是五五分,而现在,柏京墨把更多的力量抢了过去。
所以另一个柏京墨的力量就会越来越弱。
可这边,身为人类之驱的他,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些灵魂力量,就算赢了恶鬼,他自己也活不过多久。
喻梨指尖拂过这些石块,这些东西都很新,很显然并没有用多久,但按照时间推算,柏京墨至少和另一个他相互折磨了很久。
所以他之前用的方法绝不是这个。
如果要压制灵魂……
制造一个更厉害的鬼来压制,不是更有效果的呢?
所以这个男人早就发现了俞弛的事情,他故意让俞弛壮大力量,就是为了压制住另一个自己。
一边默许俞弛杀人吞噬灵魂,一边在喻梨面前假装根本不知道四楼还有个鬼。
身为院长,却纵容着恶鬼进行惨无人道的杀戮,这就是柏京墨藏起来的真相,不愿喻梨找到的真相。
想到这,喻梨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柏京墨,为什么这么讨厌另一个自己?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喻梨微微一顿,抬头看向窗外,窗外的精神病院几个大字映入眼帘,她盯着这几个字,沉默地站在原地。
为什么讨厌……
或许是因为,柏京墨不想承认自己其实也是个精神病人。
一魂两体,说的好听就是疑似双重人格
说的不好听,就是精神分裂。
在柏京墨的记忆世界里,这就是他一直不愿面对的事情。
不对,不止是记忆世界,在真实的世界里,这也是他最自卑的地方。
喻梨的到来加剧了他对这件事的敏感,男人想要把自己最好的一幕表现给喻梨,于是拼命掩藏这一切。
喻梨沉默地走出房间,轻轻带上房门。
她看了眼手机,距离太阳下山不到五分钟。
打电话给戴柳,对方很快接起。
“喂,喻梨?你去哪了?怎么吃个饭这么久都没回来?等会被语姐抓到有你好看的!就是语姐也不知道去哪了,你们怎么都不在?”
戴柳在那边依旧碎碎念,而且不知道,她口中的语姐马上就要死了。
喻梨听到了柏京墨和俞语的对话,柏京墨给出的两个选择,其实就是让俞语在生和死之间抉择。
俞语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的弟弟早就不是个正常的人了,能在四楼死去的病人,精神状态怎么可能这么正常。
喻梨听见那边哗啦啦的声音,是移动病床哗啦啦推动的动静。
她闭了闭眼睛:“戴柳,你们现在在转移病人?”
“啊?是啊,这不是院长下达的命令吗?我们还在空床位出来。”戴柳的声音忽远忽近,似乎是在关心着远处的情况,“话说你什么时候回——”
“取消转移。”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喻梨打断。
“现在所有的人都待在三楼别动。”
戴柳一愣,“啊?”
喻梨没有说话,挂了电话走进电梯,在踏入的一瞬间,她脚下蔓延出无数的黑雾,黑色的雾气如同恶魔的触手,悄无声息地将整个四楼包围起来。
既然柏京墨想要掩藏这一切,那她就帮他。
只是在这之前,她不能让柏京墨再继续这样下去。
……
而此时,四楼。
寂静的走廊里回响着极具节奏的走路声,病房里的病人坐在床上,低头不知道在自言自语说些什么,透过厚重的房门,低喃声如同古老的咒语传入俞语的耳中。
看着周围瞬间暗下来的天色,俞语内心止不住地发怵,试探性地问向面前的男人。
“……院长,您来四楼要干什么?”
“……”
没得到回答,俞语见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停下脚步转过身,昏暗的走廊里,他那张立体深邃戴的脸庞藏匿于阴影之中,神情忽明忽暗。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盯着俞语的身后。
“咔哒——”
身后的房门打开。
俞语若有所感地转过头,却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眼睛瞬间瞪大。
“俞弛?”
只见俞弛从病房里走出来,看着走廊里的柏京墨,少年那张病态的脸上带着惊讶,可嘴角的笑容愈发讥讽诡异。
“院长……真是好久不见。”
闻言,柏京墨只是勾了下唇,站在原地双手放在口袋里,身上气质矜贵不凡。
俞弛慢慢跪在地上,以一种尊敬谦卑的姿态俯首,神情谄媚:
“请原谅我的眼拙,我竟不知道,以前都是您在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