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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都市言情 > 尊归 > 第51章 师生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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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登记身份信息?可我没带身份证。”白凤有点尴尬的道。证件都在行李箱里,出来就买个菜,她就没带。

一看酒店的豪华装修就知道门槛高,不是来看自己学生,她也不会来。

“是的阿姨,还请您谅解。”服务员又歉然一笑。

“老师,你别着急,我给他们打电话下来接,早知道就随便找一个酒店算了,这么折腾,我这就打电话。”邹凯也来过这里几次,知道这里的规矩,他又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做不出厚着脸皮强闯的事来,只能打电话让人下来接。

忙不迭的拿出手机,而同时电梯口徐徐打开,一个身着白色正装西服的中年男子急匆匆的出来,锃亮的棕色皮鞋蹬着地面朝门口走。

邹凯余光看到,登时一喜挥手喊道“败类!”原本嘈杂的大堂顿时安静下来。

白衣男子脚步一怔,寻声看向站在前台一脸贱笑朝他挥着手的邹凯,脸色铁青,这么多年不见竟然还记得他小时候的绰号,当着几十口子人吆喝,让他脸往哪搁?

“贱人……”一嗓子没吼完,就看到了挪身正打量着自己的白凤,先是一愣,又是一愣,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瞅了几眼。

当眼前的人与记忆中的牵挂融为一体,眼中那慈爱的笑容竟是如此美好,眸中不禁蒙上一层水雾,这是令他既敬畏又牵挂的人,一别二十年,儿时记忆就仿若发生在昨天。

那个隔三差五就打自己屁股的严师已经不复当年青春靓丽,双鬓斑白,略显老态,一股难以言喻的心酸顿时涌上心头。

上课偷懒睡觉被揪着耳朵站到墙角,扯女同学的辫子被用竹竿打屁股,逃课去沟沟里摸鱼被追着满学校跑。

有一次他被打的不能坐着听课,老师就让他站着听,下了晚自习他就抓了几只老鼠用袋子装着准备趁着老师不注意放到她的宿舍里,以此报复。

为了不被发现,他大半夜偷偷溜出宿舍去的,一手捂着屁股,一手拎着费劲逮到的四只老鼠,没走到老师宿舍门口就听着老师在哭。

那时候的孩子没有现在的孩子这么娇气,一挨打就找家长找学校的,谁因为调皮捣蛋不好好上课被老师打了,回家告状,都不用老师说什么,自己爹妈上手就是一顿打后,再带着找老师道歉。

不要问为什么?不同时代造就不同的风气,与物质无关,老师就是老师,除了爹妈最亲的人。打你不用怀疑是老师有意为之,完全是恨铁不成钢,相反的,对你不管不问才是最大的侮辱!

他出于好奇偷偷顺着纸糊的一角窗户看老师,手里端着主席语录,一边哭一边做写笔记,他不知道写的什么,只知道当时的老师看起来特别的无助,如同他挨打时一般无二。

但又是那般虔诚庄严,一时不察头碰到了门,被抓了个现行。

不等他逃跑就被一把拽住,他是有力气挣脱的,然而当迎上那一双充满智慧慈爱的眼睛,似乎什么怨气都没了,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璀璨夺目,那一刻他毫无骨气的认怂了。

被带进屋,老师在得知自己的意图时没有想象中的雷霆大怒,让他趴到床上,默不作声的取来老鼠酒给自己上药。

即使不回头他也知道老师又哭了!

“少书,你知道你为什么读书吗?”突如其来的一句询问令他一愣。

那时候他不觉得害羞,因为那时候老师就是再生父母,这种观念已经根深蒂固,虽然茫然,却又必须回答,不回答兴许不会挨揍,可会被同学瞧不起,只能硬着头皮说“周总理说过为中华崛起而读书。”

“你既然知道,又为什么不好好学习呢?多少孩子因为交不起学费而无奈退学,你有这个机会将来出人头地,却不好好珍惜。以前民族受到外敌入侵,受尽屈辱就是因为咱们啊弱小,寻根究底还是知识水平落后,落后就要挨打!”

“老师。”

“嗯?”

“你说学了知识就能不落后吗?”

“是的!只有掌握了知识才能改变命运,学以致用的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和理想,你的理想是什么?”

“做科学家,我想造航天飞机,去月球,去火星!”

“臭小子,志气还挺大!就是不知道学习,老师给你说啊,科学家可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不仅要掌握渊博的知识还要有坚定不移的意志才行。”

“有老师厉害吗?”

“当然!他们是祖国的骄傲!老师怎么能和他们相提并论呢?”

那一刻他的心里是不服的,他就认为自己的老师是最厉害的,可他没反驳。

“少书,好好学习,科学家是祖国的骄傲,而你们是祖国的未来,只要好好学习,将来你也可以像他们一样伟大的活着,那时候老师为你骄傲!”

“会的!一定会的!”一种前所未有的动力在那一刻开始萌生,在心里生根发芽,他不明白为什么,只知道血是热的,心是明的,他被老师委以重任,要成为科学家,为中华崛起而读书。

以前挨揍再狠他没哭过,离开家在学校一待两年也没哭,被指抄袭他人毕业论文留校一年他也不曾哭过,然而当再见恩师,被轻揽入怀,温柔的手掌轻拍背脊的这一刻他哭了!

“老师……”哽咽着喊出来憋在心里近乎二十年想要呼喊的人,他如同一个无助的孩子放声嚎啕大哭,这是一种思念,想见不敢见的愧疚!也是一种委屈的倾诉,责任越大所背负的痛苦也就越大。

离家时不哭是为了理想,被冤枉时不哭是为了把握住学习的机会,痛苦的时候不哭是因为他曾答应过“会的!一定会的!”

此时此刻他哭了,是因为他做到了所承诺的,得以交代!人生有几个二十年?转眼间他已经四十有五,而所牵挂的人已然是花甲之年,愧疚、委屈……种种情绪充斥胸腔,除了哭他不知道要做什么。

白凤动作轻柔的抚着自己学生的头发,柔声安慰道“乖,有委屈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嗯嗯……”

这一刻没人去打扰师生二人,眼睛都感觉涩涩的,无论是年轻的还是年长的,都是默默的送出了自己的祝福。

在一旁的邹凯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他听得出自己老同学哭声中的愧疚,自己又何尝不是。

片刻,封少书的情绪缓缓控制住,吸了吸鼻子不舍的站直身子,哽咽着揉了揉眼睛,看着白凤泪眼婆娑,伸手帮着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道“老师,答应你的学生做到了。”

仿若一个做了好人好事等着老师夸奖的小学生一般,褪去一身尘烟,露出了纯粹而干净的笑容。

白凤一怔。继而脸上浮现笑容,笑容逐渐扩大,倍感欣慰的拍着封少书的肩膀骄傲的道“老师为你骄傲!”说着说着,眸中又是蓄满了泪水,这一刻她感到自己所有的付出都值得,身为一位老师,还有什么比得上自己的学生成人成才更令她欢喜呢。

“舅舅,你哭了!?”雯雯年纪小不懂事,看到自己舅舅哭了,小手拽着袖口贴心的帮他擦着眼泪,小鼻子一抽一抽的。

一看雯雯作势要哭,韩世文回过神来,连忙解释道“舅舅没事,是高兴的。”

“高兴不是应该笑吗?”雯雯狐疑的道。

“这叫喜极而泣啊,感动的,你别哭啊。”韩世文柔声安慰道。

“噢,原来这就叫喜极而泣呀?”小丫头见韩世文笑了,心里的憋屈劲才得以消散,轻咬着食指若有所思的道。

“是啊,不然舅舅怎么可能会哭呢!?”强烈的求生欲令他一再强调。

“哦。”

“这位是?”封少书目视韩世文不禁好奇的道。和自己老师一块来的,又这么年轻,想必应该是家里的晚辈了。

“我干儿子世文,外孙女雯雯,这是我的学生等少书。”白凤给相互介绍了一下。

“你好,韩世文,很高兴认识你。”

“封少书。”两个大人伸手握了握。

“雯雯,叫伯伯。”白凤嘱咐道。

“伯伯。”雯雯小声喊了一声,封少书闻声心花怒放,连连点头应声,他离开学校那会自己老师还没结婚,再重逢已经有了外孙女,出于对白凤的尊敬,连带着对韩世文和雯雯都特别的亲切。

“来来,老师,别老是站在这,我带你去包厢,万万没想到这贱人能把你给请来,怪不得刚才人五人六的叫板。”一边拉着白凤的手往电梯门口走,一边又热情的招呼着韩世文道“我是真的没想到,兄弟你能来哥哥高兴,等会说什么咱也得碰一个才行,自家兄弟,以后有什么用的上我的别客气,只要你开口,我能办到的,一定给你办喽。”

“谢谢封哥。”韩世文感谢的道。封少书完全是发自内心说的。没有掺杂任何敷衍的意思。

“谢什么,都是自己兄弟,当初要不是老师管我管的严,我指不定现在在哪蹲着干苦力呢。”封少书爽朗一笑。

“我说你这人,见了老同学凉了大半天也不吭一声……”

“你给我滚一边去,你家门子的同学见面张口就是绰号,再说咱女神搁这,我认识你是谁!”邹凯不吱声还好,一开口就被封少书一顿怼,不是自己老师在跟前,撸着膀子干一架的心都有。

“贫嘴就你在行!”白凤被逗得笑骂道。

“就是,几十岁的人了还没个正经,得亏不是上学那会,不然你铁定挨揍!”两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围着白凤叽叽喳喳的逗着嘴,谐趣的如同又回到了当年年少的天真岁月。

“我挨揍?说的跟自己没被老师打过的一样,喊我绰号你还有理了你!”语罢连他自己都笑了,晃着白凤的胳膊一副宽宏大量的道“看在你今天把咱女神请来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

韩世文跟在后面没有打扰师生三人的温馨互动。

直到三人进了电梯,服务员才回过神来,对自己的另外一个同事说“还没登记,就这么让上去了,回头咱怎么交代?”

“还用的着交代吗?客人都喊人了,真吓人,这位阿姨是我见过最厉害的教师,带出来的一帮子学生一个比一个厉害,刚才那个跟着来的之前也来过咱们这,我听说是菲嘉尔服装驻彭城的区域经理,刚才那个哭的虽然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但一看就不是平常人,要疯了这是……三个省委书记,一个直辖市市长,还有那位军装大叔,虽然没挂军衔,可看着就气势非凡。”

“是啊是啊,不知道是哪所学校的老师,教出一群厉害的学生不打紧,关键都念着她,我就没见过抱着老师能哭那么惨的。”同事一脸艳羡的道。

“打听到在哪家学校任教也没用,明显已经退休了。”

“说不准,现在退休被返聘回学校的大有人在,很何况像她这么厉害的老师。”说话的服务员一脸崇拜的道。

“你妈现在是不是在家帮你哥看孩子了?”

“是啊。”

“那不得了,没看那个帅哥也抱着孩子吗?别费心了,十有八九闲置在家照顾孩子。”

年龄小的羡慕,年龄和邹凯、封少书二人年龄相仿的人无不是感慨系之,想起自己思念的老师。

“时代在进步,我们反而在退步,他们才是好样的!”两个穿着体面的中年男子相视一眼,其中一个情不自禁的拿出手机“吴总,我打个电话。”

另一人点了点头,看着同伴右手颤颤巍巍地翻着通讯录,没一会电话打通。

“喂,昭通啊。”听筒里传来一道苍老的女音。

男子闻声心头没来由的一阵心酸,强忍着干涩的嗓子故作镇定的道“老师,是我,您最近的身体好吗?”

“好着呢,用不着担心,这里的护工都好,医生说我只要静养,最多半年就好了,这心脏搭桥它就是没原生的好,你忙完了?”老人和蔼的回答又是令中年男子一阵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