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光一闪,枪声并没有响,盗猎贩子捂着冒血的脖子震惊地看向我:“小,小弟……”
我放下手里带血的刀,声音有点儿发颤:“你不是张海。”
他捂着脖子晃晃悠悠地站着,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我是张海,我怎么可能不是张海,我是张海,我就是张海……”
我看了下站在一边的张海,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张海刚才一皱眉我就猜他想起来了点儿什么,他要砍得也不是我,而是这个人。
没道理波拉特能想起来,张海想不起来,至于这些盗猎贩子,我不知道他们是真的想不起来,还是刻意选择忘记。
眼前的盗猎贩子终于支撑不住趴在了地上,他一边脸趴在地上,斜着眼睛看向我,嘴里不断涌着血,握枪的手动了动。
“你想起来了?”
他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把手里的枪往我脚下推了推。
“拿着……这个,小心……小心他害你……”
他的气息逐渐微弱,直到消失。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的杀了一个人,还是一个带着张海记忆的人。
我看着地上的人有点儿发愣,一边儿的张海直接怼了我一把:“拿起来啊!你不拿到时候别人拿走了给你来一梭子看你咋办!”
我弯腰捡起那把染血的手枪,“不是,咱们谁会用啊?”
我特么都不知道手枪的子弹怎么卸,我不是军迷,只在电影里见过这掰一下那儿拽一下的,那能看明白啥啊。
是的,我们对枪械都不怎么了解,之前那杆老喷子怎么用还是阿布老哥当场教的,所以我看到那个领头男人利落的举枪时,就感觉他终究不是张海。
“你管他呢你就拿着,大不了走的时候找个地方埋了。”
“哥,你为啥二话不说就要砍他啊?”
对于这方面我有点儿好奇,张海受了什么刺激刚刚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儿竟然是砍人,反应也太快了吧。
我没想到一说到这儿他就气得不行,拿手指头戳着我的肩膀:“你说你多大人了,咋还跟小时候一样呢?我不管他记得他是谁嗷,他特么手里有枪呢,你竟然让他在你旁边呆着?特么的他想起来事儿了抬手就给你崩了,你咋这么完蛋呢你?”
我被呲嘚得无话可说,道理我都懂,但眼睛会骗人。
而我动手的原因也很简单,我既不想害张海出事儿,也不想让他背人命,他卷到这些事里都是因为我,也应该由我结束。
我把我之前遇到的两个人跟他大概说了一下,同时给他讲了一个细节:“刚才我动手的时候,看见墙上的红柳枝动了,按照之前的两次经验,我猜它是想把这个人拽走,但是我下手太快了,我总觉它是不想让我们现在就死掉,不知道是有什么打算。”
张海若有所思:“我还没遇见过人,刚从树上掉下来没多久就碰见你了,但要真是像你说的这样,那暂时还不用担心他们会出事儿。”
“也不行,目前的情况看来,这些红柳枝不是自己有意识,而是被操控的,所以才会有失误出现,那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张海瞟了一眼地上的男人,叹了口气,脸色不轻松:“不管他想干啥,这回确实不好对付,你不知道,我刚下来的时候真的以为自己是另外一个人,就算现在想起来了,脑子里还是乌泱泱的,乱成一颗蛋了,再来一次就得把我整疯了。”
“哥,你都看见啥了?”
张海一听这个问题直接用手捂住了眼睛:“你可别问了,我一点儿不想想,不然我得觉着自己是个变态,妈的血刺呼啦的,我上学就够少了,他比我还不如呢,大字不识几个,以前管得松的时候,国外的走私贩子一游说就跟着干,尝到甜头了就回不了头了,没啥可说的。”
“人心这玩意儿是越用越黑啊,不提了。”
我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没看见什么好事儿,但他不想说就算了,一般人玩儿个剧本杀还得缓一会儿呢,别说这种让人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记忆灌输了。
我跟张海准备继续去其他地方看看,临走的时候我看了眼地上还睁着眼的男人,我下意识想伸手合上他的眼皮,但是动作做到一半我却顿住了,他只是借了张海的光,可这并不能抹除他的罪恶,我不该心软。
想到这里我收回了手,他不应该比穆拉体面。
“走吧哥。”
张海一路上一直在絮絮叨叨:“你以后最好把你这个性格改一改,啥毛病,你别不服气,我现在看你格外不顺眼,老想揍你。”
我有点儿无语:“哥你现在想揍我可不是我的问题,是因为……”
说着说着我突然顿住了,我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如果他得到了那个领头男人的记忆,那那个人被我打个半死的全过程,张海都经历过了?
所以他看到我的第一眼想到的应该是我掏穿他胸口的事才对,这样他都不想刀了我吗?
“哥,你在他的回忆里,能感觉到疼吗?”
张海白了我一眼,语气十分不屑:“你就别想那有的没的了,疼不疼的他都是假的,就算你捅得真是你哥我还能咋的,你啥情况我还不知道么?那也不是你乐意的,我还非得打死你么?”
他的意志之坚韧简直让我震惊,也只有他这种人的记忆和思维才能把那个盗猎贩子洗脑成那样,不敢想象那个男人站在张海的视角里得有多讨厌他自己。
在张海的影响下,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对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身体下手。
“我的哥诶,你真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哥哥。”
我的脑子一刻不停地转着,这时正走在前头的张海一下站住了:“等会儿!”
我从他身后探出头来:“咋的了?”
我一看,我们的前头趴着一个人,黑糊糊的一动不动。
“卧槽,这谁?”
我俩猫着腰一步一步小心靠近,这人脸朝下趴着,根本看不见脸,但身体没有一点儿起伏,看样子已经没了。
稍微走近以后我一看,这人身上盖了一件蓝边黑色羽绒服。
“这衣服是光头的,我靠!诶不对,有头发。”
我起初还以为是光头让人刀了,但一看脑袋就知道不是他,这人头发多得很,掺着白发。
我走到侧面看了看这个人的脸,是那个年龄最大的盗猎贩子,看起来五十多岁。
“会是谁杀的他?”
死的这个人不管得到了谁的记忆,起码他的外表都是盗猎贩子,我们的人不敢下手,他们的人不会下手,想来想去我们这些人里除了我,会下手杀人的只可能是波拉特,因为穆拉的事他跟这些人都结了仇。
“但光头的外套为什么会在他这儿?”
波拉特不会顺手把光头也宰了吧……
算了,他应该也没变态到那个地步,这个刘红也不知道怎么看的场子,又一个没看住死了人,工作质量真不行。
我掰着手指头跟张海算着:“现在他们六个人里没了三个,这里头还剩三个,但是他妈的这些人现在脑子都不正常,他们人虽然死了但记忆还在,这有点儿难算啊!”
张海也烦躁得挠挠头:“你说要是你哪个小兄弟脑子被盗猎贩子啃了,然后去跟波拉特嘴欠穆拉的事儿,会不会被刀?”
我沉思了一下:“嗯……我觉得你说得很有可能。”
这局真够狠的,所谓迷宫,在里不在表,从根源出发直接把我们的脑瓜子搞迷掉,无论你往哪儿走,不管遇见谁,都有可能是敌人。
而我,就是这迷宫里唯一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