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谣公主呼唤群众和她一起谴责红姨,但没有一个人骂红姨,吴氏还站出来为红姨说话,“我和红姨早就断了母女关系,我是自愿卖身给杏红院。”
吴氏哭诉起来,“我家破人亡无依无靠,官府不管我,我为了活下去出卖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对?”
“就是,有青楼妓院的存在还不是朝廷不作为!”
“青楼妓院是合法生意,姑娘们卖身的钱还要交一部分养活朝廷,公主你这种吃饭砸锅的行为很不好!”
众人纷纷指责安谣公主,安谣公主无法辩驳,想要武力镇压,这些官差也不听她的。
“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违抗本公主的命令,快将这些刁民拿下!”
“众怒难犯,请公主三思!”
三愿手中凭空出现一把利剑,一剑而下,隔空割断红姨身上的绳索。
三愿看向面目狰狞、嚣张跋扈的安谣公主,问道:“朝廷阻止不了父母发卖儿女,阻止不了夫家发卖媳妇,你何来的理由查封杏红院?”
“如果你查封杏红院能妥善安排这些可怜女人,我还敬你是一国公主,但你却让她们自生自灭,你敢如此作恶,是司凤权受命于你,还是你自己自作主张?”
“杀一个妓院老鸨,驱赶一群青楼女子,你确定这样能挽回你作为一国公主的颜面?”
“你身为公主不以身作则勾引有妇之夫便罢了,现在还要以清扫邪恶的名义来为难这些人,你确定罪大恶极的人不是你,最该清扫的人间邪恶不是你?”
“你敢直呼我皇兄的名讳……”
安谣公主瞬间没了气势,心虚无比。
“一个啃食百姓的蛀虫也敢这般嚣张过市,什么东西!”
“她头上的金簪都是我们贡献的!”
“一千年前已经废除人祭,现在她又要搞人祭,用人命祭祀天神!”
“既然天神那么高贵,她怎么不用自己高贵的命来祭祀!”
“公主的命可比我们的贱命高贵多了!”
三愿冷了眼眸,“面对悠悠众口,公主还敢作恶?”
安谣公主满心不甘,但却不敢公然得罪这么多人,只能咬牙带人走。
安谣公主刚走出三步便被叫住,三愿挥手劈出一阵风割断她的头发,看着掉落在地上的青丝,她又气又无可奈何。
“你胆敢再祸害人命,下次被割断的便是你的头颅!”
安谣公主转头用恶毒的眼神瞪三愿一眼才带人离开。
“娘子你好霸道,那个安谣公主被你吓得一愣一愣的!”温赦满眼都是对三愿的崇拜。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三愿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开,很快围观的群众也散去,红姨和那些青楼女子撕掉封条准备做生意。
三愿和温赦逛了两条街,逛了十八家店铺,三家胭脂水粉店,五家布庄,四家首饰店,三家糕点店,三家杂货铺。
三愿身上挂满了大包小包,温赦还要买,“娘子,我还要再买一块玉佩才有安全感。”
三愿来县城可不是为了给他找什么安全感,“我来找算命强的!”
温赦不管,“反正都来了,买一点东西有什么嘛。我这么美艳的夫婿,你就该疼我爱我。”
“你不要太过分!”都买了一大堆东西,这个男人还不知足还要买,三愿感叹美男子不好养,没有金山银山哪养得起。
“我一个清清白白的美男跟了你,你就必须对我负责,我不管,我还要买一块玉佩!”
“三愿师父!”
这熟悉温和的声音,三愿转头一看果然是梨诗,梨诗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三愿,便请三愿去茶馆喝茶歇歇脚。
半个月前,梨诗给自己赎了身,昨天回到了桃园县。
梨诗是桃园县人士,五岁被父母卖给人牙子,长相清秀,皮肤白皙,辗转各地五年,十岁时被卖到京城的仙乐坊,勤奋刻苦学习琴棋书,在琴技方面突出,十五岁一曲惊人,十七岁成为京城第一琴师,很多达官贵人宴请宾客都会请她去弹奏。
梨诗回顾自己短暂又漫长的小半生,感觉自己的人生也是一眼便能望到头。
青楼女子的人生,有不错的姿色,被卖入青楼,卖艺卖身赔笑存钱,人老珠黄后赎身回到家乡,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度过余生。
梨诗打听到父母已经举家离开桃园县才敢回来,回到故土有一种凄凉的熟悉感。
“昨日,我在县北买了一座小院子,欢迎三愿师父去做客。”
梨诗买的院子就在柳府旁边,那座小院子之前是一个姓李的地主家,半年前姓李的一家还住在那里,三愿去柳云涯家经常碰到他们,一家六口,地主和地主婆,儿子和儿媳,一个孙女一个孙子,听说儿子很有本事生意做得挺大的,去年还在武陵城买了房子。
梨诗也不瞒三愿,那对地主公婆便是她父母,“我打听到他们举家离开了桃园县才敢回来。”
梨诗小的时候家里很穷,虽然并不是穷得不开锅,过年为了有钱给儿子买布做衣服就卖了梨诗,卖了三两银子,那年过年的时候全家不但有新衣服穿还做了腊肉。
梨诗的遭遇和扶霜的遭遇很像,扶霜遇到了一对笨笨的母子,得到了一个爱自己入骨的男人,可是梨诗身边只有半截女鬼,三愿同情可怜她。
“他们发财了也不找你,是他们没有良心,梨诗你不要伤心难过。”三愿抓住梨诗的手安慰。
梨诗早就释怀了,“我生来六亲缘浅,我早就忘了他们的模样。”
“是啊,娘子,人只要有钱有没有家人都无所谓。”温赦一边说一边掰开她们的手,这个尼姑老喜欢抓别人的手,别人的手有自己的手好看吗,要抓就抓自己的手。
半截的阿宣发誓,“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三愿好心提醒,“你该去投胎了,不然很快就会消散。”
“我不去投胎了,我要一直陪着梨诗。”阿宣怕又投到不好的人家,又要再吃尽苦头,如果还是来人间吃苦受罪,她不愿意。
“三愿师父是高僧,高僧超度,你下辈子一定能过上好日子。”梨诗还是想阿宣去转世,但阿宣不想去。
“荣华富贵,我也不去,我要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消失!”
阿宣这堪比海誓山盟的诺言,她看梨诗的眼神又极其温柔,不免让温赦胡思乱想,“这个乐坊琴师勾人的手段可真厉害,连女鬼都勾得死心塌地的,以后让娘子少见她,不然她把娘子勾走了,我怎么办!”
温赦暗暗决定以后让三愿远离梨诗。
“阿宣……”
梨诗还想劝说,但阿宣不听,三愿施法恢复了阿宣的双腿,让阿宣可以在人间多停留一些时间。
半个时辰后,梨诗告辞三愿他们,梨诗和阿宣快走到家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白面书生,擦肩的时候,书生停下了下来。
当阿宣看清书生的面容吓了一跳,这个书生是,是被她强按水坑里淹死的书生,是那个在人皮灯笼上画画的书生,方远山!
梨诗以为这个书生停下要和她打招呼,她先出声问候,“公子有礼。”
她看自己的眼神很陌生,她真的已经忘了自己!
方远山又高兴又难过,强行挤出温和的微笑,“姑娘有礼。”
双方有礼之后,便同时转身离去,梨诗没有回头,方远山却回了头,阿宣也回头,她回头看到方远山也回头又是一阵后怕。
阿宣不明白,被鬼杀死的人不是会灰飞烟灭吗,为什么这个书生被她淹死后还会变成鬼魂,难道是因为淹死的缘故?
这个书生会不会报复她?
那时,萧兮兮把阿宣剖皮害死,让人把阿宣的皮制成灯笼,还高价请京城第一才子方远山在上面作画,死后变成女鬼的阿宣心中怨恨,但因为从小被萧兮兮欺压,骨子恐惧萧兮兮,只敢淹死方远山来出气。
李家村,三愿家。
三愿他们吃饭吃到一半,突然来了客人,这个客人还是远道而来,是罗素。
六福连忙起身迎接,罗素很不客气要坐三愿的位置,六福只好把三愿拉开,倒了一盘素菜到饭碗里塞给三愿。
“你吃素,你去一边吃,罗姑娘你坐!”
“你这家伙,这是你家吗,你就这样安排了!”
“娘子坐我大腿上来,我喂你吃!”
六福不理睬三愿的抱怨,热情招待罗素,甘棠加了一张凳子,三愿继续坐在桌边吃饭。
“罗姑娘突然到访让寒舍蓬荜生辉!”
三愿反驳,“我家可不是寒舍!”
罗素吃了一个鸡腿才高傲地说,“我怕你们言而无信才来打听,要确定桃园县李家村真的住着一个叫三愿的不正经尼姑。”
两个月前,罗素便来到了桃园县,还在县城买了一座小院子,过上了昼伏夜出的生活。
罗素在桃园县安定下来后,便开始打听三愿和六福,确定三愿住在桃园县的李家村才放心。
罗素的眼睛只能撑一年,一年之后要换眼睛,所以必须确定三愿和六福的踪迹。
“我可没答应帮你续眼,你千万不要赖上我。”三愿才不会帮这种厚脸皮的人,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帮她做什么。
罗素理直气壮的,用命令的语气说:“你们自称是行侠仗义惩恶扬善的侠士,一年之后你们必须帮我续眼睛。”
“你给我们钱了吗,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帮你续眼睛?我们想行侠仗义就行侠仗义,不想就不行,你管得着吗!”
三愿行侠仗义全看心情,她对这个罗素很反感。
罗素不管,反正是赖上了他们,“你们自诩行侠义之士就必须帮我!”
三愿受不了了,摔筷子,“做好事还被你讹上了,你这个厚脸皮的快滚出我家,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