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任由小梅和连如烟服侍着收拾妥帖,陈云开刚一出门,李定国便拿着一叠厚厚名帖恭敬上前来汇报:
“帅爷,这些都是想要拜访您的登州官员和当地豪绅……”
接过名帖查看一番,完全是一网打尽,一个不漏,陈云开也不由露出一抹笑意。
之前。
那些登州官员们还碍着这样那样的名头,连接风宴都不给他陈云开办一场,现在好了。
一个个求爷爷告奶奶的想过来拜访自己。
真说起来。
这帮登州城的文官们其实也是可怜人。
现在这个时代,正值由文向武转化的过程。
能跟上这等节奏的,自然是能继续发达。
跟不上的。
那就只能怪自己悟性差了。
随即陈云开一摆手,便示意让这帮人过来。
很快。
登州知府便急急赶了过来,赶忙孙子般对陈云开讨巧。
…
按理说。
按规矩说。
陈云开此时这等行为完全是僭越,都不说远了,哪怕放在当年的天启爷时,都是重罪。
奈何。
时代是在变幻的。
加之此时陈云开有‘失踪少女’的把柄在手,这帮登州城的文官洗脱自己的嫌疑、逃命都来不及,谁又敢跟陈云开耍幺蛾子?
一个上午的时间。
陈云开基本把登州城的文官系统理顺了,但却并未大动干戈,基本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这正是这等事情的玄妙所在。
陈云开既需要透过这等事件来展示他的威严,特别是他的影响力!
另一方面,不是特殊情况,陈云开也不好把事情做的太过,直接拿人抄家的。
而此时。
登州城的文官们成功被陈云开这一手震慑,魂儿都要被吓飞了,陈云开已经有足够影响力了,一切都刚刚好。
另一边。
此次抄家的结果也统计出来。
两个游击,加上几个千户,再加上几个大捕头,几个小捕头,十几个主事、书吏等登州衙门六房的公差,一共查抄到十二三万两银子。
加之昨晚从拾花楼查抄到的十四万两多的‘赃款’。
一夜之间。
陈云开便进账小三十万两银子。
加上那些固定资产,稳稳的是过三十万两了。
果然。
没什么是比这来钱更快的了。
到头来,还得是刀把子!
但这些银子,肯定不可能是陈云开自己全拿了。
他拿大头,其他人自也得喝点汤水。
陈云开当即便开始计算起来。
…
不多时。
登州东城守备吴大彪便收到了一万两的现银。
这直接把这汉子激动坏了,忙拼命跪在过来送银子的刘宗敏面前磕头:
“刘爷,请您务必一定要替卑下转达卑下对帅爷的问候!帅爷有任何事情,直管招呼卑下便是!”
说着。
忙又示意心腹给刘宗敏好处费。
刘宗敏顿时笑了:
“老吴,咱长剑营什么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想害死老子吗?额不差你这点钱!当好你的差便行了!”
“刘爷,那今中午说什么您也得让卑下请您吃顿便饭啊。”
吴大彪又惊又喜,却也死活不肯让刘宗敏就这般空着手离去。
刘宗敏顿时被气笑了:
“行了老吴,额还有差事办呢,不是不给你面子,等忙完了再说。先记账上。”
吴大彪这才缓过来,忙点头哈腰的恭敬把刘宗敏送走。
…
另一边的沈家。
沈有容最疼爱的儿子,老四沈寿崇小心将三万两银票摆在了沈有容面前,道:
“父亲,这是陈云开的人刚送过来的,咱们收还是不收……”
沈有容顿时有些复杂的看了沈寿崇一眼,心中止不住深深叹息。
他的身体已经一天不如一天,还不知道能熬几天,虽然他有八个儿子,奈何,唯有老四沈寿崇还算有点悟性,他也准备让沈寿崇袭他的职,继承他的衣钵。
谁知……
这孩子当官把自己都当傻了,小事看似精明,却越是关键问题,越是含糊糊涂,简直让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但究竟是他的儿子,还是最宠爱、未来最有希望有出息的儿子,他也只能耐着性子解释:
“老四,陈云开给这银子是好是坏?”
“额?”
沈寿崇究竟也不傻,只看沈有容的脸色,他便知道他父亲不高兴了,忙恭敬道:
“父亲,应该是好的。而且,不只是咱们有银子,似是昨晚参与行动之人,都得到了陈云开的银子。在这方面,这陈云开做人还真是没的说。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愿意为他卖命呢……”
“这不就结了?”
沈有容终于舒缓了一点,叹息道:
“老四,你爹我老了,扶不了你太久了,日后的路,你还得自己走。有些事,要多用心!特别越是关键时刻,越要站好队!这陈云开,不仅手段狠辣,城府更是极深!你以后,就算不能讨好他,也绝对不能恶了他!而且,你若不会站队,就记得你爹我的话,站他那一边!”
说完。
沈有容恍如一下子又苍老了许多,叹息道:
“我刚收到消息,不仅武官有银子,那些文官陈云开也给了不少,每人不下五千两。老四,记得你爹的话。有你爹我的面子在这,只要你不过分恶了那陈云开,他不会对付你的!记住了吗!”
“扑通!”
沈寿崇很少见他爹这般严肃的跟他说话,且沈有容刚才透露的消息,让他一时都止不住头皮发麻,忙是急急跪在地上,恭敬道:
“父亲,孩儿知晓了……”
“嗯。”
沈有容这才点头:
“你今下午亲自去水师,盯好了,挑五艘最好的大船,给陈云开先准备好!”
“唔……”
沈寿崇眼睛顿时便是要瞪大到极限,本还想反驳什么,却见他爹已经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也不再多话了,忙恭敬称是。
“慢着!”
然而沈寿崇刚要离开,沈有容忽然又瞪大了眼睛喝道:
“不要心存侥幸,拿质量次的船去陈云开那边糊弄!如果此事你办不好,那为父便只能换人袭职了!去吧!”
“……”
沈寿崇走出门口的时候,只感觉头皮发麻,腿都软了。
这时他终于明白……
跟他爹,跟陈云开这等人精比起来,他那点小心思,真的是狗屁都不如啊……
…
到了晌午。
陈云开基本已经理顺了登州城的关系,自然是大家都‘和光同尘’,站在一条船上了。
而这时陈云开也终于有时间,去锦衣卫那边的临时诏狱看看妙儿。
毕竟。
‘失踪少女案’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只要但凡有可能,陈云开都要给那老者和丢了女儿的乡亲们一个交代。
但可惜的是!
也不知是那妙儿等人手段太过精妙,事情做的太过干净,还是什么其他别的原因。
昨晚。
拾花楼的所有清官人,都洗干净了脸,让老者等人辨认一遍,却都没有他们的孙女儿和女儿。
换言之。
陈云开昨晚对妙儿和拾花楼的重拳出击,俨然是纯正的栽赃陷害……
但此时!
一切已经是铁案,铁证如山,大罗神仙来也别想再翻案了。
…
“啊!爷爷,锦衣卫的爷爷们,我知错了,我知错了,别打了,别打了啊……”
就在陈云开赶往锦衣卫临时诏狱的时候。
这临时诏狱里面。
可怕的严刑拷打仍是在继续着。
包括那两个游击,几个千户,几个大捕头,几个小捕头,以及诸多主事、书吏级别的小喽啰们。
他们此时就像是一条条鲜活的肉条,被成排的挂在这边临时搭建的房梁一样的架子上。
旁边。
几十号锦衣卫的猛男正轮番上阵,不断的对他们抽着鞭子。
对面。
虽然也被捆住了手脚,但却是被关在了笼子里,且目前并没有遭受到任何殴打虐待的妙儿,早已经麻了,整个人都恍如没了知觉,失去了对她身体的控制了。
饶是她此时并没有受到任何苛责,甚至,锦衣卫这边还好酒好肉的伺候着她,可这些抽在她这些老熟人身上的鞭子,跟抽在她身上,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仅彻底抽碎了她这十七年生命中建立起来的高高自尊心,也彻底把她的前途抽的稀巴烂……
她对她的未来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只是希望,能找个机会,看能不能再跟陈云开讨讨饶,她自己已经是死不足惜,却是必须得为姐姐的基业,减少一些损害啊。
“见过陈帅。”
“陈帅,卑下给您磕头了……”
正当妙儿胡七八糟的想着。
外面值守的锦衣卫,忽然都是露出让人恶心的讨巧声。
转而,便是呼出了那个让妙儿恨之入骨、此时却提都不敢提一句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