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树刚进农家乐,就吼了一声“老板!结账!”,没控制好音量有点太大声了。
“诶!诶!”老板接连应了两声,走到他的收银台后面把单子拿出来给她确认。
“米糕你没算进去吗?”陈树看了眼单子问他。
“不算不算,下次小陈多推荐下我的店就好了。”老板拎过一个袋子给她,里面是两个打包盒,笑的憨憨地说:“我看你都没怎么吃,这是炸鱼和米糕,你一会垫垫肚子。”
“不用不用,菜单没错,钱我转你了,你看下。”话音刚落,他电脑旁的小音箱就响了。
“收到收到,今天照顾不周,你不拿就是怪我没服务好,这两样都是要现做才好吃,你不拿我也不能用的。”老板把袋子往她手里塞。
“谢谢啦。”陈树闻到炸鱼的香味已经垂涎三尺了,再三道谢之后便告辞了。
几乎小跑着去找思思和安吉,不巧,两人都出团去了,她找了个她俩送团的必经之路,然后坐在石凳上等。但是炸鱼的香味总是从打包盒的缝隙里钻出来,不停地考验着她的耐力。最终还是没抵住诱惑,偷偷地先嚼了一条香炸小溪鱼,虽然已经有点不脆了,但是嚼劲十足,而且越嚼越香。捏起一条姿态优美的小炸鱼拍了照片发在微信群里,无声地呼唤她俩。
原本只想嚼个三条的,过过嘴瘾就好,毕竟吃独食这件事不太好。但是真的忍不住啊!五条、十条,脑子里天人交战,抖着手又伸向打包盒,“你住手!”这一声,给她吓的整个人一哆嗦。
安吉刚送完团,百米冲刺过来,伸手夺过她手里的袋子,斥责她:“吃独食啊师傅!吃独食啊!”
“搞清楚,这是老板送我的,我的!”陈树心虚,但是嘴巴是不能虚的。
安吉无视她的嘴硬,伸着脖子往前面看,说:“思思怎么还不来,我刚刚看到她就在后头。”
“要不我俩,一人再吃一条,吃最小的。”陈树默默扯袋子。
“你刚刚吃了几条?”安吉捏紧袋子质问她。
陈树犹豫了2秒钟,底气十足地说:“3条。”
“哼~我信?”安吉捏了一条往嘴里扔,袋子还是紧紧拽在手里。
“你们两个!”
两个人同时回头,思思指着她们阔步而来,安吉立马站起来:“我第一条。”
陈树摊摊手,没说话,表示自己一条没吃。
安吉瞪着眼睛震惊了,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最终三个人挤在石凳上瓜分了这一盒炸鱼,米糕成了餐后甜点。
不得不说这米糕着实太能填肚子了,三个人坐着公交车一路辗转到学校,肚子依然还是饱的。谁都没提吃晚饭的事儿,铆足了劲往宿舍走,今天温度突然拔高,身上的汗出了好几回,黏糊糊的很难受。
鉴于 陈树贡献了美食,得到了浴室的优先使用权。洗个澡的功夫,手机响了两回,陈树干脆没吹头发,包了干发帽,拿起手机准备回电话,手机猛然一震,差点脱手,赶紧接起来。
“红姐?”
“哟,秒接啊。本来想明天你过来报账的时候再和你说的,但是想着现在和你说的话,今晚你能睡个好觉。”
“啥?”陈树一点没头绪。
“今天团队的反馈很好,他们学院之后还有好几批人呢,希望还是你带队。”红姐说完停顿了一下,见她没说话,小声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陈树心想今天自己是正常发挥吧?怎么得到的结果是超常发挥的感觉。“有具体说什么吗?”
“说你很平易近人,没有架子,行程安排的也很合理,还有笑容,很真诚。”
“过奖了过奖了~”被人这么夸,心情不可能不好的。
“那他们后面的团,我就定你了。”红姐一颗心落地了,虽然直觉她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很怕她状态一时回不来,目前看来就是瞎矫情。
“等……等等,我想和你聊聊暑假的计划。”陈树一时间没组织好措词,犹豫着问:“要不,明天过来面聊吗?”
“可以啊,那明天见,我还有几个电话要打,先这样。”红姐没听出她聊聊背后的想法,手机里来电等待着两个电话呢,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陈树看了眼刚刚的未接电话,一个是陈女士的,一个是大叔的,先回拨给了陈女士,结果直到自然挂断了都没人接听。紧接着回拨给大叔,居然也没人接。
揉了揉头上的干发帽,心想:这是打击报复吗?
干脆带着手机到阳台上吹头发,怕等会谁打进来自己又没接着。吹了一半,果然屏幕亮了,陈树干脆拔了线不吹了。拿起手机到书桌前坐下。
“老妈,有何贵干?”
“好几天没打电话了,最近怎么样?陈导游。”
“挺好的,努力挥洒汗水。对了,我暑假想在这边继续实习,老师给我推荐了一个旅行社,我一直很想去的。”
“暑假那么热,你 吃得消吗?”
陈树还没回话呢,就听到老陈在旁边说:她一直想去的,天热就不去啦,有机会就要把握,去吧,钱不够记得打电话说。
“你懂什么,她细皮嫩肉的经不起晒。”陈女士举着手机换了边耳朵,说:“你爸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但是呢不要硬扛知道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跟我们商量。”
“嗯,知道。”陈树回答的很简单,因为她眼眶里都是热气,她每次听到陈女士这样小心翼翼地说软话,就特别受不了,之前自己发脾气的时候,说了一些伤人的话,自那次之后,陈树就感觉到老妈对自己说话总是很小心。
接着又问了她很多问题,比如:带团的时候吃饭时间够不够?水有没有喝?别因为怕上厕所就忍着……自从自己开始带团,这些话反反复复都在说。
陈树一声声应好,并且再三保证后,对方终于放心地挂了。挂之前还喊了声“陈导游”,陈树觉得她母上大人还是挺可爱的,回了声:“老板娘早点休息。”
点开微信,两分钟前大叔给她发了信息:你电话占线,晚点视频。
陈树回了个“好”,然后拎起挂在书桌侧边的挎包,准备整理明天报账要带的东西,把包里的东西都掏出来放桌面上,有餐饮发票、老板塞的名片、景区发票等等。最显眼的还是那张速写,拍了张照发给大叔,告诉他:这是今天游客给我画的,好看不?
没过两分钟视频就打进来了,陈树接起来,看到他那边的背景很奇怪,“你在外面?”
“嗯,今天请客户吃饭,刚刚打电话就准备和你说这事。”
“结束了?”
“还没,谁给画的?”白杨喝酒了,讲话还算清晰,就是语速有点慢,让人听着质问的味道有点浓。
“游客呀,今天带的是艺术生。”陈树敏感地嗅到一丝危险的气味。
“男的。”白杨说的肯定句。
“你咋看出来的?”陈树举起纸张,确认上面有没有什么端倪,这时候安吉从浴室出来,问她:“看什么呢?藏宝图?需要对着灯才能显现?”
“啥啊,一张速写,今天游客给画的。”
安吉不知道她在视频,调侃道:“哟哟哟,陈导魅力四射啊,思思这么多趟带下来都没呢。”
陈树冲她使眼色,示意她闭嘴,见她没有领悟干脆把纸拍给她,“送你了!拿走!”
“诶诶诶,别动,这背面是手机号吧,我说呢,哎哟,现在搭讪都这么……”陈树上前捂着她的嘴,在她耳边低声说:“大姐,我在视频!”
“还有手机号是吗?”白杨低沉的声音响起,安吉立马蹦跶走了,陈树内心只有大大的两个字“完了”
“我可以说不是吗?”陈树乖乖坐回书桌前,心里把自己骂个底朝天,瞎显摆什么呀!
“魅力四射是吗陈导。”白杨不准备放过她,紧接着问她。
“不是。”陈树心虚地回答。
“估计人家正守着手机呢。”
“不可能。”陈树急的揪头发,凑到屏幕前小声说:“大叔,冷静点,这醋咱不吃好吗,伤身。”
“冷静不了。”白杨看着屏幕里的她,披散着长发,刚洗完整个人水汽腾腾的,看起来比水蜜桃还香甜,怎么冷静的了,怎么忍得了!
身后有同事来喊他,他离席时间有点长了。白杨伸出两根手指,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戳戳屏幕里的人,示意自己盯着这事儿呢。
陈树也不确定他方不方便说话,乖巧地比着oK的手势,等他挂断。
挂断的声音如同天籁,视频断开的同时,陈树从喉咙深处低吼一声:“陈!安!吉!”
安吉缩在床上弱小无助,尽量用无辜的声线说:“不知者无罪,我不是不知道嘛,我要知道哪能说那话呢。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解决问题,对吧,嘿嘿~”
“怎么解决,我要知道还不早解决啦,你个猪队友!”陈树作势要动武!
刚刚那么尴尬的气氛,思思毅然拿着衣服冲进了浴室,这会出来就看到一个缩在角落隐藏存在感,另一个愁眉苦脸地坐着。
她搓着头发,清了清嗓子:“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你试试美人计?”
陈树揣着手机两步跨上自己的上铺,隔两分钟就给对方发一条微信,眼看自己发的一条条文字都快占领一整个屏幕了,估计对方不忍心,回了个:还在吃饭。
看来有戏,陈树再接再励,“好哒,少喝点酒,你的胃不好。”“多吃点主食。”“我等你哈,多晚都等。”
正一条条发的正欢呢,觉得自己温柔可人,突然他又回了一条:嗯,等着我找你算账。
陈树灵动的手指僵住,这茬是过不去了,选了个“求放过”的表情包发过去,希望能勾起他的怜悯之心。
换来四个字:乖乖等着
有困难要勇敢面对,陈树点开各大网址和App搜索,男友吃醋了怎么办?男友生气怎么哄?认错的万能公式……
最后陈树都看困了,心里腹稿也打了三遍,视频进来的时候她还是惊了一下,本来人都躺下了,立马坐起来,爬下床,跑小阳台去接。毕竟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绝不能被第三个人听到!
“是不是困了?”白杨刚冲了澡,包厢里又是烟味又是酒味的,连头发梢都是臭的,不洗的话能给自己熏吐了。
“还好,大叔辛苦了~”
“哼!”才起了个头呢,后面的话都还没接上。
陈树立马低头认错了:“我错了~”
白杨忍着想要上扬的嘴角,准备问她哪错了,只见她眨着眼睛说:“哪都错了,错在心思太单纯,太没心眼儿,还吓嘚瑟瞎显摆,一点儿也不懂事。”
陈树看他没接话,继续说:“把这么好的男朋友给惹生气了,你说,我应该怎么哄才能好呢。”
白杨拿她没办法,心里也知道这根本不是她的问题,但是肚子里冒出来的酸水让他很难受。以后她会去往更广阔的世界,会遇见更多或者更好的人。她的美好毋庸置疑,自己总不可能把她锁起来。脑袋里蹦出个想法,盯着屏幕的视线变得炙热,低缓的说:“叫老公。”
陈树脸瞬间发热,似乎那视线的温度穿透屏幕熨烫在她脸颊上。小嘴半张,突然这么严肃认真的,她有点喊不出口。
“不是说要哄我吗?叫老公。”他的声音循循善诱着。
陈树咬了下下唇,像是下定决心了,看着屏幕里他的下巴喊了一声:“老公。”喊的很轻,咬字也有点模糊,但是她能肯定他听到了的。
“不过关,重新喊。”
陈树掀起眼皮看他,有点娇嗔,快速地喊了一声:“老公。”
得到浅浅的回应:“嗯。”此刻的情愫太汹涌,白杨觉得自己多说一个字都能暴露自己“无耻”的想法。
喊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心跳很快,各自都缓了一会,不约而同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