赈灾人选已经定下,接下来的事情都像按了加速键,很快就到了要出发的这一天,赵言这次不仅要带工部的工匠们去,还有户部的一部分小吏跟他一同前往,曹典被除去后,户部的官员不敢再对赵言抱有偏见,起码明面上能过的去。
行李已经收拾好了,除去保暖的衣物外,赵言带的最多的还是药材,眼下天寒地冻,就算是铁人也得被冻住,更何况是肉体凡胎的人。
家里还剩下的一些鹅毛再加上赵高冒着风雪出去收购的鹅毛赵言都让绣娘日夜赶工制成了羽绒服,数量不多,总共是七十多件,这已经是绣娘们的最大产出了,为了制出这批羽绒服,铺子里的衣裳就算缺货也没办法补,要先紧着羽绒服了。
离别之际,因归期未定,顾慕灵等人都特别不舍,大人尚且还能控制住情绪,两个孩子的接受度就没那么高了,小包子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他低着头抱住赵言的大腿,因为是冬日穿的很多,他现在人小手短,就算抱得十分吃力也不愿意撒开手,小包子是沉默的伤心,小汤圆则是惊天动地般的哭嚎,眼睛和鼻涕混成了一块,赵言拿着一块帕子帮她擦,最后帕子都湿透了,小汤圆的哭声还未停下。
赵言又是劝又是哄,最后又给出了一通承诺后小汤圆才勉强止住哭声,因为刚刚哭的太猛,她控制不住的抽噎,瞧着十分惹人怜爱。
一手抱起一个娃,赵言轻声哄道:“爹很快就回来,到时候爹会给你们带礼物,你们两个在家要听祖父祖母还有娘亲和姑姑的话,切记不能调皮捣蛋,不然爹回来发现你们不听话就取消掉礼物。”
“爹爹,我不要礼物,我要你。”小汤圆瘪着嘴十分不开心。
“我也不要礼物,我要爹陪我。”小包子兴致也不高。
“这是爹的工作,爹有责任去完成这件事情,遇到困难应当去面对而不是逃避,你们以后也要这样做,该去做的绝对不能当逃兵,知道吗?”
“爹,我们知道了。”两个孩子应的很勉强,他们不懂这么多大道理,父亲的陪伴才是他们心里想要的。
离出发还有半个时辰,赵言怕越说越多孩子们会更加不舍,他加快了离开的步伐,小包子和小汤圆看着赵言离去的背影又开始掉眼泪,顾慕灵也顾不上伤心了,她赶紧让阿贵把门关上。
“好了,爹爹说的话你们都要记住,待会先生就来了,你们可不能以这副邋遢的模样见先生。”顾慕灵特意点了点小汤圆哭得通红的鼻尖,“汤圆你不是最爱漂亮吗,现在你都快哭成小花猫了,娘带你同哥哥去洗把脸好不好。”
“好。”小汤圆对着顾慕灵勉强有了一丝笑容。
外头风雪还在继续肆虐,赵言让人清点好人数和物资确认没有问题后就从京城出发了,这次随行的还有陈东平,这是赵言特地要来的,户部的人跟他始终隔着一层,属于感情特别淡薄的同事关系,赵言也不指望户部的小吏能帮他干什么,他只希望他们做好本职工作就行,其他锦上添花的事他不敢想,工部的工匠们到了地方就得忙着建造,有些事情赵言只能吩咐陈东平去做,两人之间更熟悉配合起来也会更默契,因此赵言才回特意点名让陈东平跟来。
他这次赈灾不仅是为了百姓,也是为了自己,赈灾的事情办的好他的政绩就攒的差不多了,要时候升官是板上钉钉的事,陈东平在工部的位置就没挪动过,一直都是打杂的小吏,赵言觉得有些埋没了陈东平。
陈东平只是没有一个好的家世背景,但并不缺做事的能力,现在有机会赵言也愿意多提携陈东平。
这次要去的是怀阳府,出了京城就得继续北上,那是一个临近边陲的府城,越往北走就越荒凉,厚重的积雪都已经快到小腿肚那里,马车前进的速度都受到了限制,车辕在雪地上留下了又深又重的痕迹,周围还有很多凌乱的脚印。
“来,用力,三二一,推!”
路况太恶劣,有时候遇到稍微大一点的坑,车辕就会陷进去,坐在马车上的人全都下来帮忙推车,赵言也不例外。
“继续推,快成功了,大家加把劲儿。”
“三二一!”
赵言扯着嗓子帮忙喊号子。
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马车终于从坑里被推出来,现在的天气依旧冷得厉害,赵言没有摆上官的架子只躲在马车里,他特意统计了会赶马车的人数,每人每天赶一个时辰就换班。
一路上走走停停,走了一个月才到怀阳府,这比预计的时间还慢,路上有时大雪封道赵言只能命人拿着铲子开路,这一路走的辛苦,但看到怀阳府城的那一刻赵言还是觉得值了。
目的地都快到了,赵言从马车上下来脚步一深一浅的在雪地里走,陈东平劝道:“赵大人,下面冷,这冰雪冻一会脚都没反应了,大人您还是回马车上吧,府城就在前方,大人您再等等很快就到了。”
“不了,我走过去更快。”赵言拒绝了,这边的积雪更厚,马车走起来相当费劲,还不如他用脚走,冻是冻了点,但起码速度加快了。
怀阳府三个字刻在高高的城墙上,字迹已经变得青黑,一眼望去都是岁月的沉淀,城门口没有守卫的兵丁,空荡荡的城门显得有些凄凉,街道已经被积雪淹没,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有些屋子被压塌了一半露出残破的墙体,四周很安静,赵言能很清楚的听到自己在雪地里走路沙沙作响的声音,雪的阻力有点大,走起路来非常费力。
赵言在前面打头阵,陈东平等人紧跟在后面,纯洁无瑕的白雪仿佛已经黑化成吃人的恶魔,赵言不知道这片积雪下到底埋过多少人,走了接近两个时辰赵言才找到府衙,府衙门前总算有了点人气,越是靠近府衙,沉闷而压抑的哭声就越是响亮。
“爹,娘,你们睁开眼睛看看虎儿,我以后一定乖乖听你们的话,你们快睁开眼睛啊,爹!娘!”
“大牛,我苦命的大牛啊,家里可就你一根独苗了,你怎么舍得我跟你爹,你让我们以后会怎样活啊。”
“官爷,我娘不行了,求求你们找大夫给她开副药吧,官爷,我给你们磕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