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总管等人错愕不已。
抬头看向谢润离开的背影,心里的恐慌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还想再哭惨求情,却被春卷给毫不留情的‘请’出了昭和宫。
到了耳房,谢润在哄陶陶,顺势道:“把蜜蕊羹送去凤仪宫,和皇后娘娘说明事情的前因后果。”
淡桃应声,轻声道:“奴婢看江大总管哭的这么可怜,以为娘娘看在他不是犯的大错的份上,就会轻饶了他。”
谢润瞥了眼淡桃和小纾,“你们是否觉得我今日狠心?”
小纾和淡桃连连摇头:“奴婢们巴不得娘娘态度强硬些,也免得让人觉得昭和宫可以随意欺辱。”
“若娘娘早如今日这般施威,今日那吴才人也没胆子上昭和宫来问羹汤。今日的事情若是换成恭修容和静妃,她怕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两人地位如此悬殊,吴才人却敢为了碗羹汤上门,其实也是打心底里觉得谢润性子柔,就算不帮她也不会怪罪她。
说来说去,都是谢润平日里太好脾气了。
淡桃笑道:“难得见到娘娘果决一回,奴婢心里还为娘娘开心。”
小纾也点头:“只是奴婢惊讶。娘娘今日对江大总管的求饶视若无睹也就算了,还让奴婢把蜜蕊羹送到凤仪宫……娘娘可是对那江大总管早有不满?”
谢润这做法可不只是没有心软,更是想断了江大总管的前程。
以谢润和皇后的关系,皇后绝对会撤了江大总管的职。
陶陶刚醒哭了会,这会在谢润怀里看头顶的布娃娃,睁着一双黑圆的眼睛,看的十分认真。
谢润低头看他,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倒也不只是不满。”
谢润淡声道:“江大总管是御膳房的老人了,就该知道我不爱惹事,更不屑于抢下面人的东西。”
“他抢了吴才人的膳食给我,就算吴才人不闹,事情传出去了,也会说我恃强凌弱、得意猖狂。”
谢润抬眸看两人:“你们觉得江大总管会想不到?”
小纾也满是不服气,“江大总管敢夺了吴才人的蜜蕊羹讨好娘娘,一是不在意娘娘的名声,二来也是自觉娘娘性子好,就算真出了事也不会怪罪于她,所以即便是在讨好这些小事上,也不会太用心!”
谢润这才缓缓道:“我就是平日太好脾气了。”
“才让这些人一个个的,全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想铲除我、拿我当垫脚石。”
淡桃上前安慰她:“那是娘娘心善,皇上宠娘娘,不也是因为娘娘这份温和善良?”
谢润勾了勾唇,却没有笑。
“以前是以前,如今我不想再做个没脾气的人了。”
“毒蛛蛊的事情出来,御膳房的管事就该被换了。如今由我的手来换,也算是给昭和宫立一份威,免得日后再出现吴才人的事情。”
谢润顿了顿:“知道吴才人去找皇后是为了什么事吗?”
小纾:“月亮儿负责打听,如今已经回来了,奴婢这就唤她来说说。”
很快,月亮儿进来,恭敬道:“娘娘,吴才人上次落水时被叶美人划伤了手臂,原是一道小伤。”
“可这段时间不知为何,伤口一直不见好,反而越来越严重,如今从一道小抓痕变成一道大伤口,她知晓有人害她,但又不敢求皇后,这才想跑到昭和宫求娘娘。”
小纾听了想笑,在一旁端着羹汤伺候,一边道:“她想求咱们娘娘,却用了威逼的法子,是真打量我们娘娘好性子,这样的情况还能不计前嫌的帮她?”
谢润听了却有不一样的反应:“你是说她的伤口没有愈合,反倒越来越严重了?”
月亮儿点头:“听荷姐姐偷偷和奴婢说了,吴才人手臂上的巴掌已经有三指宽,看起来十分可怖……要知道,当初这可只是一道小抓痕。”
“吴才人和皇后娘娘哭诉,说是叶美人想害她,在指甲上下了药,才导致她的伤口一直不好,还渐渐恶化。”
“娘娘问她为何早不说,她只哭着不敢,听荷姐姐告诉奴婢,吴才人怕是心里清楚不是叶才人害的她,怕那藏在暗中害人的人,才一直隐瞒不发,如今怪罪到叶美人头上,也不过是顺便扣个黑锅。”
月亮儿又道:“听荷姐姐还说了,吴才人虽然没告咱们娘娘的状,但话里话外都说娘娘见死不救。她来求娘娘想要娘娘救腹中孩子,娘娘却拒绝见她,不肯帮忙,她迫于无奈才来和皇后娘娘坦白。”
谢润浅笑了声:“看来我还真不能继续做这个老好人了。”
昭和宫的人听了月亮儿的话,这会全都是不满甚至是愤怒。
一个小小才人,竟然也敢这么不把她们娘娘放在眼里,实在是太猖狂了些!
谢润:“你们不觉得吴才人受伤的事,倒是和当初的静妃相似?”
小纾想了想,“还真是。”
“当初静妃脸上的伤似乎不算太重,可养了几日,越养伤口越溃烂的越严重,到后来就是神仙转世,也消不了她脸上的疤。”
“听说自她毁容后,皇上再没在她那里留宿过。”
谢润:“既然要立威,只换个小小的御膳房管事也无甚大用。”
她眼眸微垂,神情安静,格外柔和:“去和皇后娘娘说一句,吴才人以下犯上,仗着腹中有皇上子嗣,以此要挟要闯昭和宫,求皇后娘娘为本宫主持公道。”
月亮儿眼睛一亮:“奴婢这就去传话。”
“慢着!”谢润笑着喊住月亮儿:“我还没说完话,你急什么?”
“求皇后娘娘降吴才人为宝林,教导她上下尊卑,免得日后再贸然冲撞其他宫的人。”
月亮儿连忙应:“奴婢知道了。”
淡桃和小纾惊讶的对视了一眼,大概是真没想到谢润这次直接让皇后罚吴才人。
要知道,吴才人肚子里可还怀着皇上的子嗣。
嘱咐完,谢润才继续和陶陶玩闹。
皇后正在养病,骤然听到吴才人的哭诉,只觉得头疼。
吴才人:“妾身的伤口几日不见好,私底下问了几个太医,都不敢下重药,说怕伤了妾身肚子里的皇子。”
“可若问起来是怎么回事,一个个却又都答不上。”
“妾身提心吊胆数日,终是鼓着勇气想去求昭淑妃娘娘相救,只因她一贯是个心地善良,宽容温和的人。”
“谁料到即便妾身跪地相求,昭淑妃娘娘依旧不为所动,妾身才不得已来打扰皇后娘娘。”
皇后揉了揉太阳穴,只简单道:“你的伤口如何了?”
吴才人含泪掀起衣袖,露出狰狞可怖的伤口。
皇后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吴才人所有的小心思。
她今日心情不好,说话也没怎么留情面:“你这伤口溃烂如此严重,却只敢私底下问太医,不敢把事情告诉皇上和本宫,怕是也不信任本宫和皇上。”
“说什么怕打搅,你就算求了昭淑妃,最后不还要闹到本宫面前?”
“你私心这般重,把皇上和皇上的子嗣又置于何地?”
皇后性子向来冷淡,于后宫之中颇有威严。
她从不轻易斥责于人,但一旦言语间流露些不满,就足以令人生出惧怕之意。
吴才人变了脸色,连忙求饶:“皇后娘娘见谅,全是妾身的错,妾身不该把腹中子嗣看的太重,也不该隐瞒自己受伤的事情。”
“如今无论打还是罚,妾身都愿意领罪,只求娘娘救命,庇护妾身和腹中子嗣。”
皇后眉眼淡定:“你说你被人害了,就是说后宫之中有人蓄谋谋害皇子?这不是小事,该叫皇上知道。”
她只看了听荷一眼,听荷立马道:“娘娘,已经派人去请皇上了。”
皇后懒懒摆手:“先请江院判过来给吴才人诊治。”
一般太医诊治不出来也就罢了,若是连江院判都诊治不出来,这件事就有意思了。
吴才人心里忐忑。
她确实是随口把锅甩给叶才人,谁叫她手上的伤是叶才人弄出来的,也是最好甩锅的。
可她也是真的不知道到底是谁要害她。
如今看皇后这态度,分明是要问罪于她。
若腹中孩子出了点事,她这条小命怕是也难保了。
吴才人手落在自己腹部,一颗心跳的飞快。
她还没等来皇帝,就先等来了谢润宫里的月亮儿。
月亮儿被请进去见了皇后,把谢润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
“皇后娘娘,今日吴才人以上犯下,仗着腹中有皇上子嗣,以此要挟要闯昭和宫。”
“我们娘娘顾忌着她腹中怀有子嗣,不与她计较,还将她有难的事情告诉了皇后娘娘和皇上。她却不依不饶,非说要我们娘娘救她的命。”
“宫里有皇上皇后做主,我们娘娘如何敢逾矩管吴才人的事情?”
“吴才人却不依不饶,非说我们娘娘见死不救,心底狠毒。”月亮儿还擦了擦眼睛,“我家娘娘实在是气不过,求皇后娘娘为她主持公道,降吴才人为宝林,免得她日后再仗着腹中怀有皇嗣就毫无尊卑!”
皇后听前面的话没什么表情,直到最后一句才挑了挑眉,“这话真是你家娘娘说的?”
“确实是,奴婢也不敢假传娘娘的话。”
皇后点了点头:“此事我已知晓,吴才人目无尊卑、以下犯上,还私心甚重,险些害了皇嗣,确实该受些教训,就降为宝林吧。”
月亮儿离开凤仪宫时,还特意从吴才人面前经过,瞪了她一眼。
猖狂的话她不敢说,但昭和宫的态度她还是要摆出来的。
吴才人被月亮儿瞪的这一眼,瞬间就升起了危机感。
昭淑妃的人来凤仪宫是做什么?
等江院判来给吴才人把完脉,皇帝也来了,还正好听到皇后的人传召。
“吴才人目无尊卑、以下犯上,庇佑腹中龙嗣不利,着降位为宝林。”
吴才人惊呆的站起了身子,“怎么回事?皇后娘娘为什么降我的位份?!”
她扭头看到皇帝,顿时泪眼朦胧:“皇上,妾身冤枉!妾身也实在惶恐呀!”
皇帝顺势问了句:“出什么事了?”
李妈妈带人宣的旨,这会也十分硬气道:“回皇上,吴才人怀有身孕,明知伤口恶化于身体不利,还隐瞒不报,险些害了腹中皇嗣,这是一罪。”
“她仗着腹中皇嗣,前去昭和宫威胁昭淑妃娘娘,要昭淑妃娘娘救她一命,娘娘让她来寻皇后娘娘,她便说昭淑妃娘娘见死不救、心地狠毒,这是二罪。”
“且她来凤仪宫,还颠倒黑白,试图将庇佑皇嗣不利的责任罪责推卸到叶才人和昭淑妃娘娘身上,这是三罪。”
李妈妈朝着皇帝行礼:“皇上也知道我家娘娘是最公正不过的,若底下妃嫔没有大过错,绝不会随意处罚。”
“如今实在是吴才人太过逾矩,欠缺规矩,这才降她为宝林,只盼着她日后能改正。”
吴才人听完,不可置信道:“妾身没有!妾身如何敢威胁昭淑妃娘娘……”
李妈妈:“这是昭淑妃娘娘宫中的人亲自来递的话,你的意思是昭淑妃娘娘捏造谎言陷害你?”
皇帝听到是昭淑妃宫里亲自递来的话,露出了和皇后一样微妙的表情。
他对吴才人降位的事情没说任何话,只问一旁江院判道:“吴宝林的伤口久久不愈,可是另有原因?”
“她这伤口,可对腹中皇嗣有害?”
吴才人听到皇帝开口就喊她吴宝林,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手上的帕子,不敢再反驳半点。
如今竖着耳朵听江院判的话,生怕听到一星半点腹中孩子可能不保的消息。
“吴宝林的伤口日渐严重事情不小,但不至于影响到腹中子嗣。”
皇帝微微颔首,在上首落座。
一旁的吴才人听到江院判喊自己吴宝林,那心像是被一只拳头攥着一样难受。
江院判躬身道:“只凭把脉,微臣无法确定吴宝林受伤的原因,还待微臣再问吴宝林一些事情。”
皇帝:“问吧。”
他睨了眼吴宝林:“你怀有皇嗣,本来是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