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小凤心怀忐忑来小镇,偷偷考察几天。已有一家茶馆,另有几家小茶馆。
她决定将茶馆开出自身特色,成为小镇人轻松娱乐之场所。
让茶客边喝茶,边听音乐。观赏书画,下围棋,也能应付。
筹备期间,她没多想。现在开业了,心思又沉渣泛起。
她记得,郑老板威胁她时,她曾搬出肖秉义做挡箭牌。
谁知郑老板嘿嘿冷笑,让她马上喊他过来,看他会帮哪一个?
看他得意神态,她暗自寻思:肖秉义从不进妓院,那天忽然去了妓院,又被郑老板带走。
难道他被褚鹰收买?这家伙这么聪明,咋也干糊涂事呢?难怪我热脸贴他冷屁股呢。
她来横南镇,看肖秉义似有躲避之嫌。失望至极:我来迟了,来迟了啊!
当下,茶馆是开了。看情形,生意兴隆,确有希望。
只是套个特务身份,还要收集情报。长久以往,茶馆咋开下去啊?
之前,她除了肖秉义,不相信任何人。
只等有机会,跟他说出真相。请他帮她跟政府讲清楚。
她见肖秉义出出进进,并未在意她,心里凉了半截。
出于最后一点矜持,不好追上去。今天又注意他,仍无法辨别他身份。
她想慢慢辨认,可郑老板不会等。她心怀侥幸。千万遍祈祷:肖秉义不是特务。
让她重新燃起希望,是发现了一个她能信任之人——褚鹰妹妹。
她可以放下肖秉义了,而去找柳主任——未过门的小姑子。
耿毕崇吆喝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注视耿毕崇,发现他确实变了很多。
军装穿他身上,好像增加了几分英气。看他举止,倒像个大首长。
想起离开妓院,被逼之惨景。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有个靠山也好。
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就在跟前。失望带来的痛苦,不时的咬噬着她的心。
失望,也是希望的开始。
她碎了牙和血吞,在现实面前,她不得不妥协。决定对耿毕崇观察一阵。如果真像他所言,也不妨先相处。
“老耿!”她改变了态度,再不是冷冰冰的模样。见他惊讶,笑着说:
“老耿,辛苦你了。晚饭还是你陪我吃吧。”
耿毕崇先是一愣,继而明白她已接纳了自己,心中狂喜。
……
朱大明家人顺利到达,士兵宿舍已搬空。他选了靠门边的两间,一切简简单单。
一间做夫妻卧室,另一间隔开。前半室做客厅,一张八仙桌顶着隔墙。
两张老式枣木椅各一边,进门右手是脸盆,上方拉一根细麻绳晾毛巾。
后半室放一张木质单人床,一张学校课桌,给五岁儿子。
几人帮忙打扫一番后,肖秉义给朱大明一家接风洗尘。
除了还在市里陆萍和耿毕崇外,悉数参加。
大家打量朱大明爱人。个头中等,齐耳短发。面相也俊秀。看模样,里外一把抓。
朱大明爱人也打量桌上各位,尤其盯着柳蕙,看不够。
朱大明举杯介绍:
“感谢大家帮忙,感谢肖秉义同志盛情。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爱人,小管。”
“抗战胜利那年结的婚。她婚前是根据地抗日民主乡政府妇救会长。”
“儿子叫朱抗战,女儿叫朱解放。他们之前是小名,南京解放,我给他们起了大名。”
他又对爱人说:
“小管,任国粗和李小满,你都认识。任国粗现在是镇军管会副主任,代镇长。”
“李小满是军管会成员,副连长。”
他指着肖秉义介绍:
“这位是肖秉义同志,国民党中央警官学校高材生,大侦探。家住本镇。”
最后介绍:
“这位是柳蕙同志,地下党出身,大学生。镇军管会妇女主任。”
“接下来我就不逐一介绍了,慢慢就熟悉了。来,我提议,先同干一杯。”
相互敬酒,相互问好,低声交谈。
小管年龄也不小,已经28岁,性格豪放,又不失稳重。
几杯下去,嫌杯小,提议换大杯。
没有大杯拿小碗,正好一色的蓝边碗中有一圈蓝线。酒到蓝线,一两多。
一致同意,斟酒必须到碗中线。两瓶烧酒没几下即空空如也。
任国粗还不尽兴,嚷着要喝大嫂带来的两瓶家乡烧锅酒。
最后,能站起碰碗,只有夫妻俩和任国粗。其余人面红耳赤,趴桌上。
肖秉义人醉心不醉,坚持不要人送。架着柳蕙,先送她回宿舍。
将她扶上床,拿单被盖上。转身欲回办公室。
一阵醉意袭来,天旋地转。仰倒床上,头枕柳蕙大腿。
柳蕙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却动弹不了。再一看,差点喊出声。
肖秉义正压着她大腿,怎么推,怎么喊,都喊不醒。
只好先答应门外朱大明夫妻俩焦急喊声。
看看窗外,已是明月初照,繁星点点。就着月光,打量着熟睡中肖秉义。
拽一根垫被棉线,塞他耳朵,又塞鼻孔。
“啊——啊欠!”他打一个啊欠,揉揉鼻子。又挠挠耳朵,翻了个身。
她抽身下床,点亮罩子灯。揉揉太阳穴,开门去跟朱大明夫妻打招呼。
进门见夫妻俩还在喝,酒瓶只剩小半瓶,惊呼道:
“我的个妈呀,你夫妻俩真能喝。”
小管忙起身,拿一小碗放桌上,邀他继续喝。
柳蕙转身就走,边走边说:
“不喝了,喝不过你们。”
回到宿舍,肖秉义已不在房间,去他办公室也不在。
担心他酒没醒,路上出事。跌跌撞撞追到桥头。见有二人躺靠石栏杆上。
走近一看,是肖秉义和耿毕崇。正靠一起打呼噜。她喊:
“喂,肖秉义,耿毕崇,快醒醒!嗨呀,你二人咋能睡桥上呢?”
喊又喊不醒,拉也拉不动。只好喊来战士,架他俩去耿毕崇宿舍。
娄小凤正准备去找柳蕙,见她一人站桥头。走过去,跟她并排看明月。
“你是褚鹰妹妹吧?”她先开口打破沉默。
柳蕙扭头看看,无声点点头。稍停一会问:
“你咋知道我是他妹妹?”
“我看过你哥的相册,你比小时候漂亮多了。我跟你哥的事,你早知道了吧?”
她说罢,借着月光看看她。
柳蕙长叹一声:
“我知道很晚,去年暗中见过一次。当时你和我哥正挽着手散步。我哥对你还好吧?”
娄小凤擦拭一下眼,低声说了她跟褚鹰相遇之原委。让柳蕙倍感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