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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以德服人、东风为证!正告禽兽老奴:悬崖勒马接受和平!”

明狗又在齐声高叫。

却正中老奴下怀!

开原城外,四面的攻城大军在肃杀中有条不紊缓缓就位。

从之前高丘拆下的营帐,正在开阔的西郊原野快速搭好;

比之前更多的回回炮、云梯、箭楼、楯车、攻城锤等大量攻城器械!正被大量驱口、奴隶,快速从高丘运往四面城墙之外;

两万汉军分列四部,已呈进攻阵形向四面城墙进发;

东南西北各一旗七千五百八旗精锐!盔明甲亮紧随汉军之后;

另有四旗近三万八旗勇士,人披甲马上鞍,就等哪面城墙攻占一段,他们能随时飞赴接替。或是,攻下哪面城墙且顺利从内打开城门!他们将飞骑而入,将开原踏成齑粉。

老奴对明狗装神弄鬼痛恨之余!却又不屑一顾的求之不得!全因范文种的精准分析。

一、明狗猛火油应该快用尽。

首先,这种神物本就稀有!开原城里更是珍贵。没见他们都不敢像东阳堡般!用其包裹着石头,再用投石机抛来烧大金的回回炮么?

其次,那所谓天龙喷火?长百余丈两条地道瞬间烈火焚烧!还冲高燃起足足一刻的几十丈烈焰!那得多少猛火油才可做到?

明狗为装神弄鬼!定是倾其所有孤注一掷。所以,现今其就算还有猛火油?也所剩无几不足为虑。

二、床弩不足为虑。

范文种懂床弩弓弦等配件的珍贵!腐朽明狗哪有钱准备很多?就连那天装神弄鬼的床弩,估计也是东阳堡省下的一两台而已。

本就精明的老奴,经范秀才点拨后茅塞顿开:开原已无法抵御大金猛攻!囊中之物也。

现在,明狗无猛火油与床弩,竟还想靠装神弄鬼吓退大金勇士?

痴人说梦!

他们越是如此,便越是大金勇士再坚定信念的契机!他老奴也重又是不容置疑的天命之子。

……

天可怜见!

之前刚降暴雨时,他老奴过得那真是十分窝心。

大金勇士们嘴上不说,心中可全都极为不满!疑惧交加。

地水倒漫、天龙喷火、神箭怒指!上天再三警告要退兵回去不能攻打开原!可他就是执迷不悟。

于是果然东风劲来、大雨倾盆!还会有啥灾难降临?

老奴却无法拆穿!甚至更不能解释:那都是明狗装神弄鬼!世上本没啥神鬼!谁信这个谁傻逼。

百般无奈!

雨暴第二天,老奴纠结整天整夜后!不惜在卑贱的尼堪面前…默认自己并非天命汗的事实!对睾红中、范文种、宁完祖下令:

理由必须快速找好!关于地水倒漫、天龙喷火、神箭飞空?都是上天给大金的吉兆!是警告明狗尽快投降的天命。

老奴倒知人善任!

知道这帮人从祖师起!投降新主乃至外族为何总那么圆润?就因一直擅找理由!理论强大得…连他们自己都信以为真。

老奴也有自知之明。

尽管像出生神奇,脚心更有七星龙纹!还有捏造被惊险追杀时,又是被群乌鸦倾力掩护,又是被老狗舍身相救等瞎话!老奴也能张嘴就来。

但老奴很清楚,若论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他与这几个尼堪之间…还差着几个司马光。

果然!

带着疼痛难忍的鞭伤,眼看阴沉滴水还手握刀柄的老奴!范文种三人展开头脑风暴速商……

于是,地水倒漫?

那是大金将于开原大兴之兆!华夏…水主财!大旱中开原地水倒漫?乃明告大金:城内金银四溢!

勇士们两眼放光。

至于天龙喷火?

这本来很不好编!但也难不倒专业人才:

开原金银四溢懂不?

所以当日两牛录进城后,竟忘了抢占、坚守里坊的使命!而先去哄抢金银。这是对天命汗不忠!天龙当然对不忠的大金子民愤怒。

大家看,那些忠于职守的勇士!不就没烧死吗?大家看,明狗虽将勇士的舌头割了,但有人会写!这就是他们写的情况说明……

哦,原来如此!

勇士们更激动……

至于神箭怒指?

那更是天大误会!

能单手抛飞四里的标枪,毋庸置疑是神箭!却非所谓怒指。

上天发怒啥景况?那些不忠于天命汗,被天龙烧死之人就是例证!

所以,神箭在告诉所有人:只有大汗才是天命之子!金箭还在告诉天命汗:开原有无数金银,让他率大金勇士赶紧收取。

大金勇士想想也对!

若是神箭发怒?为啥挨都没挨到大汗!而在他身前好几丈落地?那神箭金光闪闪,怕真在告诉大家:城内有搬都搬不完的金银……

这让抢掠成性的勇士们!心头更加火热。

再加连续暴雨三天,竟丝毫没遭受明狗所说的灾难?大金勇士除少数圆滑之徒外!基本再无犹疑。

但老奴知道:那些还心存犹疑的圆滑之徒!可基本是八旗中基层将佐,是大金的骨架与基础。

这些人之前都信天命汗!所以提拔成军官。但本就机灵的他们,成军官之后更圆滑,却也不再好骗!这本就是个无解难题……

好在!明狗又装神弄鬼,大金恰好可在破城前先来场诛心!借此令那些心存犹疑者重新坚定。

……

“大明以德服人、东风为证!正告禽兽老奴:悬崖勒马接受和平!”

城内还在齐声叫嚣!

很快,睾红中与宁完祖身负大汗严命!战栗来到城下请曹旦答话,他们必须来场杀人前的诛心。

至于范文种?据说皇太极另有重任安排!其实是担心床弩……

睾红中张口就来:

睾某为曹大人不值!

仁宣以降,朱氏尽为昏君!

英宗宠阉奸王振,致有土木堡!军国从此败坏,北地从此颓唐;

成化宠阉奸汪直,朝纲败坏、民不聊生。更是深伤建州良善!种下天命汗而今奉天伐罪之因;

武宗耻号正德!却大肆信重阉奸为乱,屡教不改地成年四处游荡!顽劣到为天所弃、英年而逝;

嘉靖家净!倒行逆施致天怒人怨。数有冲天大火如影随形!更有宦官宫女前后愤而谋害!德浅福薄,无奈躲入深宫潜心修道,以增福德!然一国之君朝政不理、不务正业!虽汉之恒灵,亦不如其昏;

隆庆沉迷女色不理朝政!壮年即已酒色掏空,几载呜呼学乃祖;

当今万历最无道!数十载为君三十几年不朝,乃空前绝后第一昏君。纲纪废弛致边患接踵而至!贪图钱财横征暴敛使盗贼四起!宠信阉宦打压士林令民怨沸腾。

其昏其暴!古之桀纣亦难望其项背!其恶其毒罄竹难书。

今我大金天命汗顺天承道,奉天伐罪!曹大人何故逆天而为?

城头上的曹旦,竟被睾红中质问傻了。睾红中所说,那就是他们文人士大夫平日口口相传之语。

这贼子竟以此公开质问他!让曹旦怎么回答?

说这是污蔑!是放屁?岂非公开承认文官集团天天在放屁!

说这是事实?那他这个自诩忠君爱国之人!忠的是啥样之君?爱的是啥样之国?坚守开原?可不就是在逆天而行!

曹旦涨红着脸恼羞成怒:吾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宁完祖接着又是一顿质问加数落:曹大人诳语明廷以德服人?可明廷昏君连辈而出!所施何德?甚至,谩骂我大金天命汗为禽兽!却掩耳盗铃不知圣德之厚、天命所归……

宁完祖所举所证也如睾红中,尽是文人士大夫口口盛传之事!是当今天下政治正确的“普世价值”。

这令曹旦很忌惮而难以相辩:若公开驳斥其谬而传之四海?今后何以立足于文官集团!

为拖住建奴,曹旦翻来覆去就一句: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宁完祖睾红中越加意气风发!雄辩滔滔差点令曹旦吐血。

汉官奉令为八旗大军奔走翻译!致使城外轰笑一阵接一阵。

老奴一扫连日来之阴沉,脸上竟露舒爽灿烂!兴致勃勃率众文武帐外惬意观望……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

四面攻城器械大规模运至城下!时间才不过已时初上午九点多。

城头的曹旦已被诘到坚持不住!被人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他,总在回避指责。骂着些“蕞尔小邦不识教化!焉知泱泱上国厚德?”之类空洞之言,连自己都无趣又憋屈。

好在对骂者皆厚颜!

好在东方传出炸雷!

而此刻建奴所有攻城准备就绪。海量攻城器械已就位;所有勇士正士气高昂!汉军已从奴隶与驱口手中,接手扛云梯、推楯车、移箭楼;奴隶们已调试好回回炮;驱口已搬运、堆码好大量石块……

老奴虽意犹未尽!却也令宁睾两货抓紧再数落番就撤。

目的达到就行!一味诛心太浪费时间——反正城内大多都将是死人。

不过!未担纲登城的正红旗主大贝勒代善,与正白旗四贝勒皇太极,此时却一脸疑惑、眼望东方。

见老奴也看过来,代善小心问道:“父汗!睛空万里,东方远山为何突传闷雷炸响?”

老奴此刻心情大好!

瞟眼城头见仍在起劲齐声高喊!“大明以德服人、东风为证!正告禽兽老奴:悬崖勒马接受和平!”

老奴不屑:“已无猛火油、床弩,士卒亦所剩不多的明狗!也就剩装神弄鬼一途。”

代善仍小心着:“东方传出闷雷响动之远山处,应是叶赫地界…”

老奴霸气挥手:“开原倾刻可下,叶赫已如笼中惊鸟!断不敢来此与八旗勇士作战。配合明狗装神弄鬼?那倒极有可能!但在绝对实力面前,都是徒劳。”

代善与皇太极想想也对!这才收回目光眼望城头……

宁睾两人已经退回;

城内城外的回回炮刚开始对砸,但大金的回回炮数倍于城内!且此时的策略为不图砸塌城墙,而是对着城墙乱砸……

顿时就令四面城墙鸡飞狗跳、混乱不堪起来;

城下大量楯车、箭楼、云梯,于是趁机在飞快靠近城墙。

反观开原城内,四面城墙上捉襟见肘的守军,此刻在边慌乱地躲避不停的飞石!边忙乱地朝城下射箭、点火绳枪、砸石头、淋金汁!效果却实在有限。

明狗果然没猛火油与床弩!很快,大金勇士就能与明狗在城头直接厮杀!他们又哪是对手?

而城内,还有人在组织着愚民!在无能地不断高声齐吠:“大明以德服人、东风为证!正告禽兽老奴:悬崖勒马接受和平!”

老奴今天格外爽朗!

从城头收回目光,扫视着指挥高台的文武亲随:“天命多有吉兆!开原早应拿下。古人曾有灭此朝食之豪!此刻不过已时正,我大金勇士当尽诛明狗、灭此午食。”

满将似懂非懂,除大概知道老奴要灭掉明狗吃午饭外!只觉天命汗果然非凡!有豪雄王霸之气……

文臣低头互视无语。

……

已靠近城墙的箭楼,开始密集朝城墙射击,守军被压制得惨叫连连、自顾不暇!云梯趁机纷纷抬高,顶上城墙箭垛口,密密麻麻的汉军与八旗勇士,正式开始四面登城。

灭此午食就要成真……

就在此时,东方开始奔雷不绝于耳!隆隆声中似又有东风涌来?

建奴指挥高台上的众人,不禁全都自觉东望:白练!巨大的白练!正自远山之间奔腾而来!

皇太极眼尖!惊骇出声:山洪!巨大山洪!山洪暴发!

代善紧接着大喝:“快保护大汗先撤!快传令撤兵!”

顿时,建奴原本好好的杀人诛心、灭此午食?顷刻间变成不管不顾向周围高地四散逃命!

之前有多志得意满,此刻便有多失措惊慌!之前有多士气高昂,此刻便有多亡命惶惶!

没有阵形,来不及组织,开原城外只有纷飞的无头苍蝇。

纷乱的人群中,连身在何处都尚且不知,更别提目标明确地跑去哪里。

有人在随大流!有人在凭印象!有人在翘首远方高地!还有人在马背上挥刀开路!被践踏者,却多为奴隶与驱口!惨景无法描述……

而东边洪流滚滚而来,被山涧夹成数丈高巨浪!汹涌澎湃地急速倾泄而下,自带一股强劲东风……

洪水未至,东风已扑面而来。富含水汽的东风,令炎炎夏日的城头顿时很清凉!却令城外奔窜的建奴亡魂直冒!恨不能肋生双翼。

一片末日惨景中,亡命先逃上高地的建奴!此刻才深切领会那句:大明以德服人、东风为证!

老奴?还在想着之前令自己舒爽不已的杀人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