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的娘亲!”
犹记得那是他五岁的时候,一个人也是像如今的小南宫一样。
看着家人受到威胁,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涌上一股莫须有的勇气。
就好像是与生俱来要露出獠牙一样。
只是折断路边的小树枝,便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仿佛当时懦弱的自己,凭借气势真的能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把酒且当歌一样。
可迎来的却是他们无情的嘲笑。
还骂自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是一个纯真的君有疾于首,不治将恐深。
所有人都不认可自己,就连当时的娘亲都在让自己快跑,不要回头,不要看到她羞耻的样子。
可自己就和如今的小南宫一样,怎么,怎么能看到珍惜的人就在眼前,明明自己可以付出力量,却一跑了之啊。
所以还是像一只小狮子一样,哪怕反抗无用,自己在他们眼里都是一个笑话。
却还是挥舞着手中的‘剑’,明明知道这是无用功,却一次又一次被他们推倒,然后一次又一次坚韧不拔的站起。
哪怕被打的鼻青脸肿,但转头迎战,总好过默默无闻的事不关己离去。
最怕的就是悔恨终身。
可当时自己明明没有那个概念。
只是看着喜欢的事物在眼前,便头脑一热决定上去保护她。
虽然事情的结果还是没有改变,甚至把自己都搭了上去。
但最后遍体鳞伤的仰目在天,只是在说着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公平,浑身上下的痛都快模糊了意识,却还是死死的咬着牙关坚持。
当时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不要放弃。
如果自己选择了逃跑这一条道路,那娘亲又该怎么办。
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
只听养父母说自己那天是在一条小河里被捡到的。
自己有一个姐姐,家里的生活很拮据。
当时的娘亲本想就这样不管不顾,却还是抵挡不住良心的谴责。
当时就想着再不济,那就把自己扔到弃婴塔去,任由自生自灭。
至少也要在一个她看不见的地方。
虽然他的到来为这个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但爹爹原本是一个悯农,碰巧那时候又是一个人人自危、山妖横行的时代。
很多聚集地总是动不动就被山妖侵入、乃至屠城。
再加上家里的责任比较重,更别说又到来了一个孩子。
因为夫妻俩本来是打算要一个男丁传承香火的,可没想到姐姐的出现打破了这一点。
家里也没有条件去养第二个孩子,更不用说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私塾,姐姐生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嫁人。
而男丁传承香火的事就这样一直拖着。
到最后也没有一个答复。
因为这件事总是被老两口某一方拒绝。
更多的是生活的重压,但娘亲那天还是求子亲切。
所以也就自顾自决定收留了他。
本就是一个昏暗无常的时代,因为娘亲也知道如果当时不把他带回家,恐怕这孩子会活活的饿死,就算被人发现,恐怕也视若无睹,到最后只能目睹一个小生命的逝去。
虽然这种事情在当时已经是司空见惯。
但还是抵挡不了一个母亲的恻隐之心。
他也不打算叫他们养父、养母,因为对他来说,虽然双方没有血缘的亲近,但一口人无微不至的关怀,早已打破了这一切。
很多的事情是世俗所不能隔绝的,其中就包括了‘爱’。
就像爹爹当时深知一亩地再也养不活一家四口,哪怕是娘亲当时选择上工也是一样,因为那时的女性都不受到尊重,更别说是找工作,所以只能当一个家庭主妇,就算出去工作,薪酬也会被一压再压,明明干着一模一样的活,可到头来的报酬却是少之又少。
所以爹爹让娘亲开始经营家中土地,就算之后发现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着当时收养了这个可怜的孩子,那就要对他负责了。
不能轻易言弃,至少也要让他平平安安的长大,因为已经看过很多桩惨剧,乃至家破人亡,他当时是这样对他说的。
所以毅然决然去参了军,高风险也是勉强养活了一家四口,只是比之前更拮据,常常吃不饱饭,还有时常经历生死存亡的考验。
就像是山妖攻城、土匪劫掠什么的一样。
无论是这个世道,还是如今的世道,世界都在天天在死人,无论是生老病死,还是半路夭折。
爹爹也终有一天扛不住了,当时他还满心欢喜的在村口的大石头上盘坐着。
等着他每天晚上回来,都给自己带来他最爱的青稞饼。
可那晚等了很久很久,可以依稀的看到城外的灯火漫天。
那时的那片天空都被渲染一片淡淡的红色。
熟悉的青稞饼并没有等到,也没有再像往常一样大笑着吹嘘自己又干了什么什么事,杀了多少多少人。
尽管他当时知道都是吹牛皮什么的了,因为有很多时候士兵都是四散而逃、甚至死了一部分就丢盔弃甲。
但当时他还是一家三口人的英雄。
也是他心里永远的英雄,是爹爹和娘亲给了他新生。
所以这也是他心中永远的英雄。
可英雄不是无敌的,可能英雄也会迟暮吧,就像再也不负当年的英勇时光一样。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当时只能等到一具拼凑不全的尸体,只是被一块简易的白布盖着脸庞,鲜血淋漓的染了整块白布,那是一片血腥的场景。
但他没有看到,姐姐当时只是紧紧捂着他的眼睛,说着不要看、不要看。
说爹爹去旅行了,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说去前线永远的抵挡山妖了,说自己要快快长大,这样就可以早点见到他了,也可以再也不让他失望。
所以少年每天还在村口的那块大石头上盼啊盼,只是想着总有一天心中的英雄会凯旋而归,带着他最爱吃的青稞饼。
只是后山的树林间不知何时又多了一座小小的坟。
少年很疑惑。
虽然他的身体还很小小,但他已经自认为自己是一个男子汉。
至于男子汉的定义,他当时也没有明白。
只是爹爹每次离去时,都说自己如果回不来,那就让他好好照顾家里的娘亲与姐姐。
因为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代替他照顾好她们,到时自己就要去旅游了。
可他却说他不会回来吗,为什么偏偏要旅游,只是让他带点好吃的回来,自己会践行与他的诺言。
他当时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挥了挥手。
只是城外灯火漫天,那天娘亲和姐姐哭的很惨,他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而哭,只是她们哭,他也跟着哭。
就像心里某件最珍贵的东西突然消失不见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