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你想好了吗?”狐狸虚影陪着她这样问道。
它的耳朵是耷拉的,似是看起来有些痛心,亦也有所惋惜。
不过更多的是一种名为‘心疼’的复杂情绪。
这里是一处山崖。
崖下就是那座灯火通明的小城。
墨雨瞳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回答什么,只是莫名觉得想起那些过往和很多消极的情绪,以及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自己永远是孤身一人。
在认识到这种残忍的事实后,她的心好痛。
她还是不明白。
只是紧紧攥着兜帽任肃傲的北风将崖上那个的小小人儿孤零零的身影被吹得七零八落。
虚影也很想触碰到她,但只有它清楚,自己只能为她提供言语上的安慰,而不是行动上的。
它想去为她拍拍肩膀或者抱抱那个可怜的孩子,想起那一天也是一样的场景。
或许是风起时,也总多别离。
她就这样孤零零的坐着。
像是个不知何时就会倒下被人抛弃过的洋娃娃,实际上更是一个仿佛被别人轻轻一推就会无力控制不住下落的削薄身影。
她只是沉默着思念起当时的场景,她轻轻蜕下兜帽。
简单的秀发不如丝丝海藻,只是洁的透亮加上一些淡淡,源自少女体表非常原始又透着薄薄大自然清香却苦中透乐的槐花儿。
它们被简易的盘成中长发,秀发的右侧也被轻轻扎成了一个不算太过华丽、被沾着点点‘腊梅’的绷带绑起的‘蝴蝶结儿’。
她静静的坐着,小小的身影看起来有些‘我见犹怜’的感觉。
只是她的刘海本是参差不齐的,但在风的呼啸下并没有受到半分的影响。
还是一样不理红尘喧嚣,两侧只是都堪堪露出一点类似三角形的空气儿,像朵不谙世事、却又孤零零的小猫儿。
就连原本其一身黑色、结实的服饰也顺势被北风吹的嗖嗖作响,虽然经历了长途奔波还是不可避免地露出其中被包裹的娇嫩的肌肤。
但少女好似并没有看到,但是任由它在风的驱使下向右侧荡起朵朵涟漪。
容貌很平静,明明还很年幼却早已惊为天人,像是一个尚待雕磨的琢玉,若假以时日必是一个在天地间独自秀丽的瓷玉。
虽不像师傅姐姐一样清冷,也不似陆嘉静一样委婉、动人。
但她有只属于自己的一种美,是含苞欲放的。
轮廓虽已初见雏形,但‘孤寂’一词却在她的脸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琼鼻似弯弯的圆月明镜,黛眉似天空上的朱颜辞镜。
好似任她摆出何种情绪,这张脸都会随她的表情而变得风情万种、或凛若冰霜,亦或倾城绝世,只于鹊桥中央而不属人间尘世,在于天中楼阁矣。
有常言曰:‘满室天香仙子家,一琴一剑一杯茶。羽衣常带烟霞色,不染人间桃李花。’
若是加上词藻中的事什,恐怕少女此虽年幼却有不输‘杨贵妃’的大气而她身边仿佛若有若无的寒气,更为她添了浓妆淡抹的神来之笔。
很多人是故作冷清,可她的气质在此时此刻仿佛浑然天成,没有一丝儿别的味道或者虚假,是一种经历了很多、看破红尘才得以养出的淡然。
就似那首白居易的‘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让人变得想要怜惜,亦或因为这张脸和气质一直留在她的身旁。
可这个世界好像拒绝了她,没有人会理解。
就像曾经曾帮助过一些好心的山村侠客,或遭遇一些贪财好色的土匪头头。
反正自己被冰封的心儿从未被炽热的火焰所熔解,露出其中最真实的形状。
她只是想将它拿出来找到那个可以理解她的人儿或一些同病相怜在这个世界苟延残喘、四处漂泊的浪客。
她觉得他们是同一种人,被整个世界所抛弃了,任何人都不会理解他们。
纵使想浪子回头,可身后都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她帮助过很多人。
在她不知道‘诅咒’之前。
可那些人儿只会在她的婀娜奉承下道着几句丝毫没有感情的谢意或者享受她的热情再反过来冷漠的对待那颗以为‘真心换真心’,就能有所回应的心脏。
早已被伤的千疮百孔,她也开始选择逃避。
想起爹爹当年掐着她的脖颈如一头肆意盎然的野兽,再想起路上那些行人的冷漠和自白又刺骨的冷淡。
小小的身体竟开始不言的颤抖,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脏会那么痛苦,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只是将周身的黑色衣服攥的更紧来抵御这逐渐刺骨的严寒。
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的。
就像一双无形的大手,像那天爹爹满目猩红的样子,邪笑着抓紧她的脖梗。
不顾她的哭诉和求饶……
自己也本想摆脱诅咒,但诅咒也只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才拉着她的手,夺走了她身边的一切。
让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因为社交是痛苦且一直将她给伤害的。
她异常敏感和脆弱,她是这样想的。
同时也多愁善感,总是有千种风情,有时脆弱有时又骄傲、自满。
仿佛情绪不受她的控制,总是会伤害到旁人和自己。
她的瞳色是淡淡的灰。
她只是紧紧抱着自己,然后一直默默如小猫一样舔舐伤痕,不停的安慰自己道:“我在,我一直在,不要离开我,不要……”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脸上的情绪早已如洪水猛兽,她遏制不住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仿佛自己有双重人格,一层是其中最脆弱的自己,另一种是给别人看着,装作一副乖乖样子、只要自己乖乖的,任何人都不会离开的样子。
虚影有些不忍心再看,因为它知道她总是喜欢这么否认自己,也时常会为未来而焦虑,也会为过去而懊悔,也为了容貌而变得努力,她想向世人展露出一副‘我很乖’的样子。
来获得他们的垂爱,却唯独忘了什么才是真正的自己。
她只是盯着下方灯火通明的小城,看向周围空无一人的荒郊野岭。
树林间似有无边的阴气和黑暗。
下方是合家团圆,自己是孤身一人。
她没有作声,只是脸上更添了一抹凄戚。
好一个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她饮下第一口风雪,只是对着身旁的角落,自怜自叹道:“小神子啊,你说,我是不是有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