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
黎夏坐在篝火前。
沉默不语。
巴力的伤势略好。
但短期应该是无法出战。
而重骑兵军团基本也是如此。
剩下的六千多人，状态和士气都非常差。
他们今天的战斗极其惨烈。
黎夏这些正面部队还能在激战中怀着希望。
等着巴力的重甲骑兵军团杀出。
但巴力在外面接连打了两场硬仗。
两万人贵族骑兵，还有两万兽人骑兵。
一个比一个凶残。
根本没有援军指望可言。
换位思考。
黎夏不觉得自己能够扛过这样的攻势。
巴力在这种惨烈的情况下。
还能带着六千多人活着回来。
简直是堪称奇迹了。
“领主。”
云天明这时带着食物过来。
“谢谢。”
黎夏接过云天明递来的食物。
看着里面的豆子汤。
是的，已经变汤。
不是粥了。
他们的存粮最多还能支撑三天。
三天打不下绿意城。
黎夏的部队也差不多要自我溃散了。
没吃的，黎夏觉得自己那些理想和口号。
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虚妄。
没有意义。
当生存成为最基本的问题时。
所需要考虑的事情，其实反倒没有那么多。
就是怎么填饱肚子，怎么活下去。
“云天明。”
“我们还有多少人？”
黎夏看向身边云天明，他也全身缠着绷带。
身体一动到伤口，表情就龇牙咧嘴。
但黎夏一刻不停地展开群体治愈术。
云天明身上的伤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修复。
这是他这个水系魔法师最大好处。
就是他手里的士兵，只要能在一场恶战中活下来。
会迅速成为老兵。
缺胳膊断腿也不是事情。
黎夏还有断肢修复术。
当然，脑袋断了，黎夏也没办法。
总之，还能吊着一口气。
黎夏基本能让他们缓慢修复身体伤势。
“出来时，八万多人。”
“现在剩下五万五千多。”
“比我们北上时，还多了一万人。”
云天明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
看似人不少反多，其实已经换了一轮基层士兵。
云天明已经不知道。
他回去要怎么跟那些阵亡士兵的家人交代。
“是吗？”
“这一站是我狂妄了。”
黎夏表情黯然。
兵力差距是实打实的存在。
不会因为他几次爆种就能挽回。
他或许不会有事，可是信任他的那些人就不一定。
黎夏想到那些辅助军。
哪怕面对了一个九阶的高阶魔导师。
却依然向他冲过来。
想要护卫他。
“不，领主。”
“是你给他们带来了希望。”
“希望是在这个冬天中，最宝贵的东西。”
“他们原本以为自己全家都得死在这冰天雪地中。”
“但因为领主出现。”
“他们不仅不用被贵族舍弃等死，他们的家人也能获得庇护。”
云天明郑重摇头。
否定黎夏的想法。
他见过贵族冬天会怎么对待多余的奴隶们。
小孩和年轻的女人会被留下来。
而成年但被汰选出来的农奴。
将直接放弃。
关在雪地的笼子里。
等着被冻死或者饿死。
贵族并不会拿出自己的粮食。
让手下所有农奴都有吃的。
直接弄死人，才是省粮小妙招。
“领主，是你让他们体验过，人该过什么样的日子。”
“知道只有你活着，他们的家人才能继续享有这份庇护。”
“所以会愿意拼命守卫领主。”
“他们知道什么是真的好，什么不是。”
“只是很多人并不在意他们的想法。”
“可领主你不是，我能感受到这些。”
“他们也能感受到这些。”
云天明很认真说道。
他不止一次听到手底下的士兵说过。
要报答黎夏。
“是吗。”
黎夏低头看了眼手中握着的豆子汤。
他以为这边新基地的人。
只是为了一口吃的才跟着自己。
黎夏没有想到，他们会这样看待自己。
没有人是傻子，他们或许是笨。
但当他在真心对他们时。
他们也会看在眼里。
平时或许不会表现出来。
可在那种时候，就会展现他们的态度。
黎夏低头看着那些跳动的火苗。
然后将碗中的豆子汤快速吃完。
“明天，想办法拿下绿意城。”
黎夏目光灼灼看着黑暗中隐隐泛光的山城。
……
林城。
辛菲坐在城头。
看着如墨的夜色。
马家那边自从占据了甸纪城后就很安静。
始终也没有动作。
“唉。”
“我怎么又替那家伙想事情了。”
辛菲自言自语道。
她其实早可以离开林城了。
毕竟上古遗物的信息她已经拿到手。
再待在林城，没有意义。
不过，也不是什么事情，都需要有意义。
辛菲对自己进行说服。
她本来辛芷蕾那里就是挂名。
不算正职。
领取精灵帝国的金币和领取黎夏的金币。
其实没有什么分别。
何况那家伙还不在林城。
辛菲觉得自己走了。
大概率这个不错的人类城市，也会完了。
因为美好的东西，总是脆弱不堪。
没错。
辛菲挺喜欢这个城市。
尤其是看到那些有朝气的人。
士兵守城知道自己拿着武器，是为了守卫家园。
工人知道自己生产的东西，是为了建设家园。
农民知道自己培育的东西，是为了养活家园。
在林城的治下。
不论有没有学识。
都会被带入课堂。
小孩有小孩的课堂。
大人有大人的课堂。
学认字，学问为什么。
去试着知道简单的道理。
明白自己为了什么而做事情。
知道要活着，就得付出自己的劳动。
总之，黎夏留下不少东西。
这些东西，正在慢慢改变这个原本是废墟的城市。
改变每个人对自己定位。
不再需要仰赖那些贵族领主。
他们才能有资格活下去。
不过，辛菲也感觉到很多人只是表面听听。
巨大旧有习惯，依然在裹挟他们前进。
现在这么做。
只是因为黎夏是这个城的领主。
就像某些城的贵族领主一样。
领主老爷，就是他们的天和地。
辛菲问过黎夏这个问题。
有必要推行这样的教育吗？反正也不会改变什么。
“要必要。”
“哪怕是让一些人去思考这些问题。”
“那也是巨大进步。”
辛菲学着黎夏的语气，对着空气说道。
那刻意压低的声音，还有几分相似。
“辛菲，你在学谁的语气在说话？”
忽然，一个好听女声冒出来。
“啊——”
辛菲差点被这个声音吓得跌下城墙。
等看到自己身边突然站着的人。
才重重松口气。
“芷蕾姐，你别吓我啊。”
辛菲拍着自己胸口。
本钱随之激荡。
辛芷蕾却不急着开口。
微笑看着辛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