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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三千凡国那次天人陨落的异象出现,已经过去了整整半年。

三千凡国再一次被严加封禁,而且封禁的力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强。

商君殿原本巡防三千凡国的金甲神将,在半年前的天人交战里几乎死伤殆尽。

外界都以为这将是商君殿中层力量最空虚的时刻,但仅仅数日之后,三千凡国地界出现了新的一批金甲神将巡防。

尽是抱朴后期乃至抱朴巅峰的强者。

商君殿的底蕴之强,令世人震撼。

须知抱朴境界并非是大白菜。

世间修行境界的划分之中,从虚极晋升到抱朴这一层,世人已称作抱朴大高手。

所谓大高手,不只是实力与虚极有巨大区别,而且行走在世间的数量也绝对稀少。

尤其是抱朴境界修行艰难,从抱朴初境到抱朴中期已有漫长距离,而抱朴后期更是艰难,这种艰难并非只是时间就能跨越,还意味着绝佳的天赋、海量的资源与机遇。

强如鼎分晋国的赵魏韩三氏中的赵氏,在平原君赵胜这位天人陨落之后,能撑起赵氏大梁的也不过是个抱朴巅峰。

以赵氏数千年底蕴,族中的抱朴境界也不过寥寥十数人,而到达抱朴后期的,甚至不过区区两三人。

然而商君殿仅仅是设置在三千凡国的巡防神将之岗,就有抱朴后期乃至巅峰足足十二人之多,而这一批强者一役死绝之后,竟然转眼功夫又能替上十二位!

如何能不让世间震恐!

这一轮新的十二神将已然奉行过去的三千凡国封禁政策,而比过去力度更为强力之处在于,十二神将不再是三千凡国地界的领导者。

领衔十二神将带队巡防的,是武安君白起,以及过去十二神将之首的至人甘茂!

两大至人强者,一个守在三千凡国边境,一个在三千凡国腹地,十二神将巡游其中!

“说是镇守,其实老夫猜想,商君是在搜罗陆玄的下落。”

范雎坐在安平山上,穿着阿月亲手织的厚厚的棉袍,脸色显得有些阴郁。

坐在他身旁的是穿着同款棉袍的五个弟子。

分别是三个男弟子,美丽的阿月,以及坐在阿月身旁的舔狗。

安平山已经下雪,满山皆已白头。

修士到尘绝境界后,其实已不再受寒冷困扰,真气已经可以自行取暖,但师徒六人仍然围坐在了火炉旁。

在屋子里生火炉,这是从前陆玄在冬日时喜欢做的举动。

如今整整半年多了,陆玄仍然杳无音信,几人听到范雎的话,都感到了一阵难过。

安平山众人不是没想过进入三千凡国去寻找陆玄,但商君殿的封锁实在是太过严密。

安平山几个弟子,就算是如今修为境界最高的嬴坤,距离抱朴境界也还差着临门一脚,阿星和阿月更是初入虚极没几年。

凭这种力量,连进入三千凡国的边境都不够资格。

陈宝和百里孟明在几个月前曾经不知死活的强闯过一次三千凡国的封锁,最后是被金甲神将打得两个人只剩一口气,幸好白起巡防,认出了这是安平山范雎的两个嫡传弟子,为了不要过早激化矛盾,才忍住手没要了两人的命。

道士经常说:“烤烤火,去去心里的湿寒。”

至于范雎,更是成为了如今商君在咸阳城内严加盯防的对象。

半年以来,范雎已经明里暗里试着出咸阳数十次,每一次,都能遇到商君站在他的三步之外。

“师父若以宇道手段先去齐国或者楚国,再去三千凡国呢?”

嬴坤想到自己的挚爱亲朋陆道长随时有可能被商君殿的人捕获,心里就感到剧烈的不安。

范雎看了嬴坤一眼,轻轻摇头:“事情岂如你想的那么简单?”

“商君的修行境界本身就高于为师,在宇道手段一途的修行只比我更精深,因此在这咸阳城内,只要我施展撕裂虚空的手段,他便立刻能跟上。”

“莫说是去齐楚,如今以他对为师的盯防的程度,为师就算是一步跨入东海,他只怕也会立即跟住。”

过去的半年里,当知道陆玄下落不明,而且极有可能仍在三千凡国之后,范雎也曾数次尝试动身去寻找,但都被商君盯住。

而陆玄在三千凡国之内本就没有丝毫气机浮现,范雎孤身寻找,本就是大海捞针。

再被商君这样一位超级强者尾行,范雎不仅无力找到陆玄,就算是运气好找到了,也没有本事带个活的回来。

“更何况,如今最为棘手的,是三千凡国内外已经无法施展宇道手段了......”

嘭!

噼啪!

火炉之上,橘子皮与栗子壳同时爆开,果香气与栗子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出来。

除了阿月,其他人都不经意地向火炉上方的烤网瞥去。

阿月有些着急地问道:“三千凡国发生了什么?为何连师父都无法施展宇道手段进入?”

范雎轻轻叹了口气:“此刻强行施展宇道手段入内,极有可能因为气运暴动而被空间撕裂,便如这.......阿星一般。”

阿星此刻正从火炉上徒手取栗子,烫得左手倒右手,右手又倒左手,待栗子温度慢慢降下之后,他小心地将壳剥下,剥出一颗完整的栗子肉,献宝一样递到阿月面前。

阿月明白了范雎所说的意思。

此刻入三千凡国,便如火中取栗,风险极高,并且吃力不讨好。

而阿星捧着栗子的手始终没有放下,阿月皱了皱眉,收了下来。

阿星笑得很不值钱。

阿月望着手中的栗子,还有身前的火炉,想起来那个道士把自己带到安平山的第一个冬天。

那年冬天山上特别冷,自己那时还只是个如卉境界的小修士,但安平山上的师兄们都已经境界很高,无需御寒。

那个道士在自己的小屋里升起了一个暖和的小火炉。

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明明很喜欢那温暖的火炉,但硬撑着说了“我们修行者不需要这些外物御寒”的话。

道士摸摸自己的脑袋笑着说:“烤烤火,去去心里的湿寒。”

阿月望着火炉,痴痴地想着。

道长,你此刻在哪里呢......

......

植物人陆玄仍在惠国柳木兰和柳柳生活的这座小小的医谷之中。

惠国今冬比往年还要寒冷。

柳木兰和柳柳姐妹在横厅里烤起了火炉。

陆玄躺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天花板,感受到周身火炉里散发出的热力。

柳氏姐妹在聊天,聊的是今年漫长的雨季与严寒,使惠国无数百姓饱受灾殃,而朝堂之上的公卿们正在忙着跟参与白张狂与皇室间的角力。

又聊起准备对白张狂动手的时机。

还聊起这个躺了整整半年除了汤药、水米未尽的神奇的植物人。

陆玄都听到了,但都不甚在意。

他只是看着屋顶,任由思绪放空。

他忽然想起有一年冬天,他也曾在安平山上生火炉烤火。

他想在屋子里烤些栗子花生橘子之类的吃吃,顺便带着烤些肉干。

但是烤在屋里的烟气太重,于是他把火炉搬到了阿月的屋里。

那一年的栗子和肉干,真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