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韫眼中波光闪烁。
目光落在吴秋秋鲜血淋漓的肩膀上。
衣服湿哒哒的,已经被咬碎了,整个肩头都是鲜血,皮肉翻滚,深可见骨。
伤口周围黑漆漆的,仿佛在加速腐烂。
他伸手在边缘处,一缕缕黑气被吸出来。
那黑色的伤口慢慢地变成了鲜红色,至少不会一直腐烂了。
“哎呀没事,养几天就好了。”
吴秋秋示意韩韫别担心,然后才走到了花姨面前,适才的少许轻松消失,她神情复杂。
“花姨,为什么是你?”
她对花姨的印象真的很好。
“您说,您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了,只要我经常去看望您,您就高兴了。”
“您如果要害我,有那么多机会,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今天?”
这也是吴秋秋无法理解的地方。
花姨要害她,机会太多了。
花姨躺在地上,抽搐了一下,咳出一口鲜血,嘴角还有血泡泡。
“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花姨对着吴秋秋笑,笑的同时,眼角又溢出眼泪。
“我只能告诉你,你身上的秘密,远远不止你尸胎的身份以及你手腕的万魂铃。”
花姨没有说完,便停下了。
“还有什么?”吴秋秋蹲下身体,扶着花姨。
“你,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方才花姨控制阴物化作余顾的模样,本来是天衣无缝的,吴秋秋到底是怎么发现问题所在的。
吴秋秋倒是转头看了韩韫一眼。
“因为你不了解韩韫。”
“嗯?”韩韫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吗?
花姨也很疑惑。
“余顾说大家走进灵堂时,我爸的遗体不见了,我也不在,只有骆雪然躺在地上,然后韩韫就去追我爸的遗体了。”
吴秋秋说道。
花姨不解:“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那种情况,我要找的只会是吴秋秋。”韩韫握拳轻咳了一声。
吴敬之的遗体和吴秋秋,孰重孰轻很好区分吧?
吴秋秋察觉到不对的,就是这句话。
要不然她身心俱疲之下,可能真的就跟着假的余顾一直来到这里了。
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她死定了。
花姨脸庞抽搐了一下。
原来只是这么朴素的理由啊?
她好像一时接受不了这个回答,脸色更加灰败了。
“还是我老了。”
她发出感叹。
“花姨,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吴秋秋盯着花姨。
“我......我不是来杀你的。”花姨眼神中有了些许波动:“其实,确实很喜欢你,我成为失独老人,偶尔有你来陪我说说话,我已经很知足了。”
吴秋秋垂下眼睑,等着花姨继续说。
花姨叹了口气,接着讲:“我年轻时做了不少孽,这一点,从你看到花傀的时候应该就发现了。”
能培养出那样一个高大的花傀,她手上也是沾满了鲜血。
要不然,报应也不会落在自己儿子和丈夫身上。
她断子绝孙了。
早在看到吴秋秋之时,她打过主意将吴秋秋也当做花傀的温床。
但察觉到吴秋秋背景复杂之后,她放弃了。
“那怎么今晚又来找我了?”
花姨艰难地抬起手臂,抚上了吴秋秋的肩膀。
“撕拉!”
顺着被花傀咬坏的地方,狠狠将衣服撕了下来。
苍白的肌肤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
吴秋秋瑟缩了一下。
花姨手指点在她肩膀之下,那块刻着观音莲花台的皮肤之上。
“金莲逆行,阴阳颠倒。顺而镇邪,逆而起祟。”
“我图的......噗——”
花姨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全部溅在吴秋秋的脸上,大片的鲜红模糊了吴秋秋的视线。
花姨死了。
话没说完就死了。
只留下吴秋秋一脸的疑惑。
她伸手,轻轻捧着自己肩膀下方的图案,这朵李慕柔亲手纹上去的观音莲花台。
金莲逆行,阴阳颠倒。
是在说这个莲花台吗?
逆行?
“顺而镇邪,逆而起祟。”吴秋秋喃喃自语。
这个莲花台,莫非也大有文章。
可惜能给她解释的人现在也死在她怀里了。
“花姨,花姨?”
她抱着花姨肩膀晃了几下,确认花姨已经死了。
眸子闪了闪。
直到最后,她也没弄清楚花姨来这的目的。
而花姨的死,也让吴秋秋多少有些唏嘘。
她抬头看着韩韫,一时间有些迷茫。
韩韫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人是他杀的。
于是他只能说:“挖个坑,埋了?”
“也只能这样了。”
吴秋秋抖了抖。
因为寒冷,她现在身子都是麻的,就连肩膀上的疼痛都感觉不到多少了。
“先回去换身衣服,这里交给我。”
韩韫把她拉起来,根本不等吴秋秋反抗就就强行带着她离开了。
纸扎铺里有些乱,毕竟出了这么大事,还是在大家眼皮子底下。
不少人都觉得是闹鬼了。
穆怀玉夫妻俩已经连夜将骆雪然送去医院了。
李慕清和穆老爷子倒是还在村里,不过心中也是充满了焦急。
这件事果真是有点诡异。
而且直到现在,吴敬之的尸体也还没找回来。
自己过了十二点,算是大年初一了。
村里人比较迷信,觉得大年初一就遇上这种事不太吉利。
都在窃窃私语。
到底是造了多大孽,才会在入土前夕尸体不翼而飞?
就在这时,韩韫带着吴秋秋回来了。
那些窃窃私语顿时戛然而止。
村民们也不知道跟着吴秋秋回村这几个男人的真实身份。
只感觉他们一个比一个不好惹。
那就一个都别惹。
“回来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小秋咋受伤了嘛?”
吴中桥老汉儿扶着三爷爷走上前来问道。
“你这个女娃娃,我咋说的,别让你爹进屋,不然要招祸。你不听还和我犟,还去请先人,现在咋说嘛?你搞得惨兮兮的不说,你爹的尸体也不见了。”
“我估计啊,是起尸,我们村里怕是大难临头了。”
三爷爷抽了一口旱烟,语气焦急得不得了。
他在村里德高望重,他的一番话,自然也引起了不少共鸣。
大家一致认为三爷爷说得有道理。
如果不是吴敬之的尸体进屋,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情嘛?
说到底,祖先留下来的规矩是有一定道理的。
“三爷爷,这事跟我爹进屋没有半点关系,是人为的,您明白吗?”
吴秋秋可不愿意那么大一口锅扣在吴敬之脑袋上。
“是什么人这么大能耐,让你爹一个死了几天的人爬起来走了?他一个死人能去哪里,板命啊?”
三爷爷不信吴秋秋说的。
他坚决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吴秋秋固执己见,非要让吴敬之进屋造成了。
原本横死在外的人就不应该进屋,吴秋秋违背了祖训,才会招来这么大事。
眼看着天亮就要上山了。
尸体不见了。
这咋搞嘛?
吴秋秋还想说什么,脑袋一阵晕眩。
“三爷,莫生气,先让娃娃去换身干衣服,这大冷的天冻着要出人命的。”吴中桥老汉儿急忙说道。
“尸体不见了,村里人帮帮忙去找一下,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歪,一身正气还怕鬼啊?男子汉们跟我一起去找。”
“去嘛去嘛,我懒得管了,今天初一,我也算跨过这个年了,我还能不能活到明年的初一都是个未知数。”
三爷爷叼着烟,坐到火堆旁去了。
佝偻的背影,矮小得像个木墩子一样。
这倒是事实。
每逢年关,都有不少人会死,尤其是老人。
老人过年很难。
总有人跨不过年关,能跨过年关的老人,来年一年可能都没有什么病痛。
一个人如果只能活79岁,那就一定熬不到来年初一,多一天都不行。
“我换件衣服,我自己去找。”
吴秋秋虽然感动,却还是拒绝了大家的好意。
吴敬之......肯定是自己走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