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不得已之下,吴秋秋伸过头去吹。
终于,香的燃烧速度快了一点。
所有的香灰,都在吴秋秋的手掌里。
等到香终于燃尽以后,吴秋秋意识也接近模糊了。
她赶紧把香灰和符灰搅和在一起,然后倒了些无根水拌匀。
很快就成了一团面糊糊。
吴秋秋来不及多等了,将那团混合的糊糊从下至上,全部抹在了头发上。
糊糊并不多,被吴秋秋省了又省,才算抹完。
但是糊糊刚抹完,吴秋秋就看到影子里,那颗正在啃自己头发的脑袋尖叫了起来,然后自行燃烧成了灰烬。
她的头发全部干了。
地上满是尘灰。
解决了。
吴秋秋摸着自己的头发,这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随即她听到树后传出一声闷哼。
遭反噬了。
吴秋秋爬起来就冲了过去。
但她还是来晚了一步。
她只看到一个跑出去的黑影。
“妈的。”
吴秋秋心头一怒,费这么大劲,好不容易出来了,还要跑。
她不白吐血了?
白绕这么大一圈,还搭进去一条人命。
“去。”
她迅速打开书包,掏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小纸人。
这个纸人不是扎的,而是剪的,只有薄薄的一片,上面用红笔画着一座山。
她由心火催动的时候,纸人就直接飞了出去,速度相当快,直接贴在了那个黑影的背上。
明明是薄如蝉翼的纸人,却仿佛泰山压顶一样,将那个黑影重重地压在了地上。
他本想爬起来继续跑,却发现无论如何都爬不起来。
只能费劲地在地上爬。
吴秋秋赶紧跑过去。
二话不说一脚踹他头上。
“跑啊,怎么不跑了?”
那人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吴秋秋喘够了气,一把将人翻起来。
却吓了一跳,差点摔在地上。
“这......”
死了。
眼前的人就是一具尸体。
双眼圆鼓鼓地睁着,瞳孔涣散,眼角挂着一丝血泪。
嘴巴也大张着。
就仿佛是在极度惊恐的状态之下没命的。
“这不可能。”
吴秋秋握着拳头,双眸之中全是难以置信。
明明上一秒这个人还在逃跑,她只是甩了一个小纸人出来而已,怎么可能就死了呢?
她没有杀人!
吴秋秋瞳孔一闪,半跪在地上,撕掉了纸人,双指点燃心火,放在这人的额头上。
三魂七魄都散了。
瞬息之间三魂七魄都没有了。
吴秋秋瞳孔愈加颤抖得厉害了。
她可以肯定,在两分钟前她看到这个人时,他是活着的。
接着她扔出了纸人。
然后,这个人趴在地上之时,还向前蠕动了。
那会也没死。
也就是她跑来的那几步......这个人死了。
雪已经停了。
地面只有薄薄堆积的一层积雪。
这场雪从七点下到了十点。
积雪之上,有吴秋秋留下的脚印。
她稍稍侧头,寒风从耳畔拂过。
一步,两步,三步......
一共七步。
是她从那边跑过来的距离。
就在这短短七步之间,有人杀人于无形,在她眼前,弄死了这个人。
而她竟然没有任何的发现。
吴秋秋拳头越握越紧了。
这个让人魂飞魄散的做法,和之前让吴敬之灵魂消散一模一样。
很有可能就是同一人所为。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吴秋秋观察了一下这个人,和之前看到在病房里那个人影的身形一模一样,应当就是同一人。
为了确认身份,吴秋秋在这人手上看到了缠绕的发丝,手指上还有无数缠绕之后的勒痕。
她撩起这人的袖子。
手臂上的汗毛比一般人都长了很多。
吴秋秋看到那毛孔格外地大,仿佛是一根根粗壮的发丝钻出来。
剃头匠偷人气运,就是这样的,那些发丝会从他们的身体里长出来。
头发即是气运。
他们偷人气运越多,身上的黑毛也会越来越多。
同样的,这也是把双刃剑。
身上的黑毛会一点点长出来,蔓延置全身,包括头上,脸上。
而且,这些头发并不是从皮肤表层长出来。
而是从身体内部长出来的。
五脏六腑,最后都是黑毛,整个人就成了被黑毛包裹的怪物,然后窒息而死。
吴秋秋此前见过一个。
就是上上次在吴家村的时候遇见了一个满是黑毛的阴物。
那东西生前必然就是剃头匠。
最后遭了反噬才变成这样可怕的样子死去。
如果不想变成这样,便要及时收手,可能会保持在一个平衡的状态。
看到他手臂上的黑毛,吴秋秋再无疑虑,确认了这个人的身份,剃头匠无误。
吴秋秋仔细观察这人的面容,大概也才二十几岁,是个青年。
她不知道这人和之前找她那个剃头匠是什么关系。
但很明显,这个家伙本事不低。
却也只是一枚棋子。
杀剃头匠,是怕这个人给她吐露一些什么,所以灭口。
吴秋秋转身面向黑暗。
“我会找到你的,不管你要做什么。”
在离医院不远处的一家酒店天台之上,依稀站着一个矮小的人影。
虽说是不远,但是看样子也有个四五十米。
吴秋秋说这话的声音很小,然而这句话却想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一样,吹到了天台顶,落入那人的耳朵里。
“哈哈哈。”
那人笑了一声,转身就离开了。
吴秋秋看了一眼尸体,不再管了。
这里没有摄像头,她得尽快离开,警察还在医院,一会撞上真是有理说不清。
一晚上发生了两起命案。
还都有她有关系,吴秋秋也是没想到最后会发生这样的事。
当然,这个剃头匠死了,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给那个清洁工阿姨抵命了吧。
吴秋秋拢了拢羽绒服,从另一扇门那跑上了楼梯。
正好错开了那群警察。
她小心翼翼地回到病房,韩韫还在病房之外。
“怎么样?”韩韫问。
“死了。”吴秋秋跑过来,扑进了韩韫怀里:“我又被下套了。”
韩韫伸手抓住吴秋秋的胳膊,发现吴秋秋的体温竟然比他还要低。
“发生什么事了?”韩韫握紧那双冰冷的手。
吴秋秋鲜少露出这种颓败的表情。
今晚就像被抽走了一股精神气,虽然表面看着是没有伤,但又好像比从前都要虚弱。
“死了一个清洁工阿姨,还有那个剃头匠,我抓到他了,我真的......”吴秋秋急促地喘了好几口气,脸上的肌肉迅速的抽动起来,睫毛不断颤抖。
韩韫把吴秋秋的头摁进了怀里。
虽然那怀里还是嗖嗖灌着冷风。
但是吴秋秋的颤抖渐渐停了下来。
良久之后,吴秋秋咬着唇,声音低哑地传了出来。
“他死了,就七步的距离,我就能活捉他,问清楚谁指使的他,然后顺藤摸瓜......可是就七步,我跑到他身边时,他三魂七魄都散了,我没有看到是谁做的。”
“但是做这件事的人,肯定就在不远处看着我呢。”
“他看着我抓狂,失望,无能为力。”
“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
吴秋秋不惧对方实力强。
可凡事不由自己掌控,一步一步被安排好的感觉,着实令人无能为力。
吴秋秋觉得自己在这个漩涡之中,出不来了。
但她不能绝望。
她还没有倒下呢。
韩韫静静地听着吴秋秋说。
“你越是抓狂,才越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兵者,诡道也。”韩韫轻轻抚着吴秋秋的头发:“秋秋,你知道吗?战场上用兵,往往总讲究一个千变万化,出其不意。”
吴秋秋慢慢平静下来,感受着那只没有血肉而又冰冷的手在发丝之间划过。
韩韫的声音继续传了过来:“他设下了一个棋局,他为执棋者,而你是他手中的棋子。”
“卒子过河可挡车,何况你并非卒子。”
“你与亲人已经相认,自己并非弱流,脑袋瓜还有数不尽的主意,而这些,是你手中的兵,包括我也是。”
“这一次,你来当将军。”
韩韫抓起吴秋秋的手举高,高过了自己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