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引桢自己开车去找闻樵,路上,他联系闻樵,一直没通。
其实他只是试着去拨通那个号码,哪知真的没换,想来这也是为了尹漱吧……
不过找个法拉利车队的办事处,对孟引桢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心里不禁开始烦躁。
在等红灯的时候,孟引桢习惯性地点开车机的音乐界面,里面全是尹漱收藏的粤语歌。
甚至车载蓝牙还显示着尹漱的昵称:【汐汐汐汐汐汐……】
当下,被关于她的小细节包围着,孟引桢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一些。
【与你听风声 观赏过夜星】
【立誓永不分 天空做凭证】
……
他们与歌词所说的一样,约定了永远。
孟引桢想起自己脚踝上那根细细的链子,想到她的话:这样你就永远不会离开我了。
她把原本的耳钉换成链子,再亲手替他系上,所以,他还在不安什么?
或许,是那幅久远的画,或许是眼下闻樵的卷土重来。
他行事真的乖张又过分。
*
一脚油门,已是到了。
观景电梯快速上升,孟引桢觉得自己此趟有种兴师问罪的感觉。
自然是问闻樵的罪,一直以来都是他太能忍了。
这次想来也免不了拳脚相向。
职业干练的秘书迎上来,说闻樵还在开会,让孟引桢稍等片刻。
孟引桢点头,随之秘书很识相地直接请他进了办公室。
自己老板的那点不算秘密的秘密,公司上下谁不知道?
如果是尹漱来,肯定即刻报告老板,让会议暂停,决不阻碍老板的感情之路。
如果是孟引桢来,不好意思,只能等着了。
*
闻樵的办公室透出一股老干部的厚重感。
全是实木的家具,挂着韵味十足的书法,写道:【静水流深】
孟引桢忍不住嗤笑一声,他一个混血,搞这么一套,简直不伦不类,尤其是那书法,一看就是为了迎合尹漱的喜好。
只可惜,他这辈子都拿不到尹漱的亲笔了,而他却拥有好多。
正想在沙发上坐下,突然,一个小玩意吸引了孟引桢的注意力。
一个椰子壳做的手工品。
他对此一点也不陌生,这是尹漱在接受时尚杂志采访时,顺手做的一个小玩意,拿来慈善拍卖的,后来被一个匿名买家以天价拍走。
当时,尹漱还问是不是他买的,孟引桢坦白不是他,并说:“既然是慈善拍卖,就不要人为地加以干涉了,顺其自然最好……”
尹漱点头,转身就给他做了一个更好看的。
“我那点小心思真是逃不过你的眼睛……”
“那是,我是你老婆嘛……”
尹漱说着,微微仰起头,孟引桢俯身送上一吻,算作感谢。
“你就偷着乐吧……”尹漱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额头上刚刚被吻过的地方,有些揶揄地说。
“不够?那这样呢?”孟引桢说着上前一步,一把把尹漱抱起,尹漱靠在他胸口,羞红了脸。
*
孟引桢也把这个放在了办公室的橱柜里,还被无数老总问过:“孟总,这是您哪里得来的宝贝,好别致。”
明明是可爱,天下第一可爱,孟引桢每次都会在心里默默纠正别人的说法,但面上都会一丝不苟地说:“夫人亲手做的,必须摆在最显眼的地方不是?”
大家一下了然,相视一笑。
每次,只要提到那个椰子,双方的谈判总会尤其顺利些。
孟引桢不得不感叹,她可真是他的幸运女神。
可眼下知道这份幸运还属于闻樵这个男小三,孟引桢就觉得很荒唐,他真的是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走到落地窗前,孟引桢放空一切,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很荒谬的想法。
中途,秘书进来添咖啡时,顺便把一个牛皮纸袋搁在了闻樵的办公桌上。
孟引桢随意一转头,被纸袋里露出的照片一角狠狠锁住了视线。
那是她的手腕,因为凸出的小圆骨下有粒浅咖色的小痣。
他熟悉她的一切,所以再好认不过了。
脑海里涌现无数或荒唐或可怕的想法,难道除了那幅画,他们之间还有另外的交集?
既是送到了闻樵桌上,那大概率他也是照片的主角之一吧?
孟引桢心里一沉,手里的咖啡瞬时洒出了一些,照片的全貌该会是什么样的呢?
他不敢想象,太阳穴猛地跳动几下,牙齿咬得紧紧的。
在心里默默爆一句粗口后,闻樵推门而入。
虽然自己的办公室里站着个浑身上下都弥漫着愤怒气息的男人,但闻樵却一点也不讶异。
只道:“孟总,咖啡还合胃口不?”
孟引桢面不改色:“不错。”
倒也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斤斤计较。
接着,他走到办公桌旁,放下杯子,拿起那个纸袋子,问道:“可以解释一下这个吗?”
闻樵身为办公室的主人,却被捷足先登了,只能站在办公桌前面。
“这是私人物品,我有权选择不解释,但放心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闻樵伸手,夺过了袋子,但力度把握不准,使得薄薄的照片从敞口处飞出,翩然飘落在了地毯上。
两人俱是一愣,孟引桢目光往下,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但那方小小的5寸照片,成了他心头的一片阴影。
“这纯属是一个意外,她手上爬了一个蜗牛,吓到了,就不小心撞到了我,而我喜欢她,就下意识……抱住了她……”
“再说那次我们已经打过一架了……”
原来是《如梦》片场那次,原来他们除了一起吃了打边炉以外,还有过一次意外的拥抱……
孟引桢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他以为事情已经翻篇,哪知却在几年以后猝不及防地又给了他当头一棒。
闻樵娓娓道来,仿佛还在回味那段令他惊喜的往事。
他把照片洗出来,也只是为了放在办公桌的一角,留个念想罢了。
这张照片本该由他一人收藏,是他内心深处最温柔的一角,却被最不该看到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闻樵有些遗憾,这张照片绝不是用来挑衅的,这可不是那幅画。
生平第一次,闻樵觉得窘迫至极。
爱情果真有打压一切的能力,包括他的尊严。
孟引桢弯腰捡起那张照片,重新装到袋子里,替闻樵压在一摞文件下。
同时以极其冷静的口吻道:“你留着吧,不过别外泄出去,你知道她这个工作,另外……”
他说着,走到橱柜前,打开玻璃门,取出了那个椰子面具,说:“这个,作为她十分小气的丈夫,就没收了。”
闻樵无奈叉腰,“那你也……未免也太小气了。”
“你想拿回来也可以,和我交个朋友怎么样?”
孟引桢语气平稳,却把闻樵吓了一跳,“你吃错药了,要和意图破坏你婚姻的人交朋友……”
“为什么不能?那次晚会你出面帮我维护尹漱,我谢谢你还来不及呢……”
孟引桢面上带笑,但毫无温度,闻樵觉得他那锐利的眼神能把玻璃看穿。
“打住,我承认我中文没你那么好,但这后半句话应该是在讽刺我吧……”
“怎么会?我就是在真心实意地谢谢你……多一个人为尹漱好,还是这么有实力的人,不是什么坏事……”
闻樵的脸色在孟引桢一连串“温情不已”的话语中变得越来越难看,他不傻,他知道孟引桢在阴阳怪气他。
只是,为了那个宝贝,受点气也无妨,反正又不是尹漱说的。
“好,我就交你这个朋友……”
闻樵下意识就伸出手去,但孟引桢并不买他的账,任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那架势,仿佛一个高高在上,有恃无恐的正宫娘娘,把闻樵压制得无路可逃。
本来,闻樵的性子也没有这么好说话,但那次车祸过后,想到是尹漱救的他,他就告诫自己要收收毒舌和爱耍狠的毛病,要温柔地好好活下去。
两人对视着,一时间无话可说。
片刻,闻樵仿佛是为了确认什么,问道:“既然你我是朋友,你也觉得我帮帮她无可厚非,那么我为她办个秀不为过吧?”
“不为过,但你能忍住不向她邀功吗?”
“不能……”
闻樵说着,已是理直气壮地伸手把宝贝重又放回了橱柜里。
“你为了和她说上几句话,真是下了血本……”
孟引桢还想再说几句,尹漱的电话插了进来。
“你在哪?沈沧说你不在办公室……”
开春后,尹漱不知怎地开始热衷于打扮孟引桢,经常出去逛街,给他从头买到脚。
这次依旧是想喊他去试衣服。
她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对孟引桢极其上头的时期,走一步路,看到一片树叶,喝一口水,哪怕拐八十个弯,都能联想到他身上。
“出来办点事……”孟引桢看着闻樵说,眉压着眼,很是严肃。
“那快结束了吗?结束了过来,好不好?”
尹漱满意地看着那一排衬衫,仿佛孟引桢已经穿好站在她面前了。
“嗯,又试衣服?”
孟引桢一下子又恢复了温柔带笑的神情,把闻樵看得一愣一愣的。
“嗯,等你过来……”
“好……”
孟引桢说着已是到了办公室门口,但没有立即出去,而是状似无意地把自己的目的地不大不小地说了出来。
说者有意,听者更有意。
闻樵的心像气球一般,一下子鼓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