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伸出双手,紧紧拉住鸳鸯的手,然后将其慢慢地递到了贾赦的手中,并语重心长地嘱咐道:“赦儿啊,这个丫头可是跟了我好些年头啦。
这些年来,她对我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尽心尽力。
如今我要离开这个人世了,思前想后觉得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
所以啊,我走之后就把她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善待人家,可不能亏待了她哟!”
面对此情此景,贾赦先是一愣,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然而片刻之后,他便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应承道:“母亲请放心,儿子一定会谨遵您的教诲,好好对待鸳鸯姑娘的。”
说罢,他下意识地握紧了鸳鸯的手,目光交汇之间,似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在两人心间悄然流淌。
只见贾母的胸口急剧起伏着,她的呼吸明显变得有些急促起来,原本苍白的面庞此刻泛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红之色。
她艰难地挪动着身子,似乎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一旁侍奉的丫鬟们见状,赶忙上前搀扶,但贾母却倔强地挥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终于,贾母靠自己的力量勉强坐直了身体,她目光炯炯地盯着站在床边的贾赦,声音虽然虚弱但语气坚定:“赦儿啊,一个人的本性就如同那深深扎根于泥土中的大树,哪怕历经风雨洗礼,也是极难发生改变的。
其实,娘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只是咱们母子一场,又何须如此见外呢?这么多年来,风风雨雨一起走过,这便是咱俩之间难得的缘分呐。”
说到这里,贾母微微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继续说道:“而且,我得好好谢谢你呀,赦儿。
若不是有你来支撑起这个家,恐怕娘早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那些接踵而至的难题了。
如今,娘能这般体体面面地前往极乐世界,心中已然毫无遗憾啦。”
听到贾母这番话,贾赦不禁面露诧异之色,他张了张嘴,显然想要开口为自己辩解几句。
然而,还没等他吐出半个字,贾母便抬起手轻轻一挥,果断地打断了他:“罢了罢了,赦儿,莫要再说。
就让一切都保持这样的模糊状态吧,或许这样对彼此都好。
待我离去之后,你们兄弟姐妹几个也无需再苦苦强撑着守护这座国公府了。
虽说这国公府在外人听来名声响亮,颇为风光,可家中人口众多,各种事端自然也随之而来。
时间一长,难免会滋生出许多不好的东西,就连孩子们也渐渐失去了积极进取之心。
要是撑不住那就退一步吧!该分开的就分开吧!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总会有一个孩子是有心的,只要是好好地传承下去,比门口那个牌匾可是划算多了。”
贾赦和贾政对视一眼后,彼此微微颔首示意,最终还是由贾赦率先打破沉默,缓缓开口道:“母亲啊,您瞧瞧,这不就应了那句老话嘛——母子连心呐!我跟二弟的心思呀,竟不谋而合。
正如您所知,咱们贾家如今在京城乃至整个国朝中,那可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
儿子承蒙圣上厚爱,身负重任,掌控着国家之命脉,然而这看似荣耀至极之事,实则暗藏危机重重啊。
稍有差池,便可能落得个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的凄惨下场。
此前,我曾两度向圣上呈递辞表,但圣上皆未应允。
不过无妨,眼下黛玉她们自外头延揽来众多饱学之士,这些贤能之才日后必将大放异彩,释放出难以估量的磅礴力量,其影响力甚至足以推动整个人类社会迈向崭新的发展阶段。
儿子我呀,着实感到心力交瘁,对这些纷繁琐务已然心生倦意,不愿再为此劳神费力。
待到琮哥儿大婚之后,我定会再次面圣辞官,且此次定要达成所愿不可。
至于二弟他嘛,亦是持有相同看法。
我俩半辈子的光阴几乎都消磨在了那些无足轻重的事务上头,往后余生,只想留些时间给自己,好好享受一番清闲自在的日子咯。”
贾母靠在榻上,聚精会神地听着贾赦说话。
待他说完后,贾母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目光缓缓扫过自己的几个子女,眼神中满是慈爱和满足。
她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对眼前的一切感到无比安心。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倦意如潮水般向她涌来,她的眼皮渐渐变得沉重起来,最终支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门外,一群小辈们静静地站着,眼睛紧紧盯着贾母房间的门口,眼眶里盈满了滚烫的泪水。
他们不敢放声大哭,生怕惊扰到屋内沉睡中的贾母,只能默默地抽泣着,那悲伤的氛围仿佛能将整个世界都淹没。
不多时,贾赦、贾政和贾敏三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们面色凝重,眼中同样闪烁着泪花。看到围在门口的孩子们,贾赦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轻声说道:“孩子们,你们祖母已经把她的打算告诉我们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而那些孩子们听到这话,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悲痛,哭声顿时响成一片。
尽管此时贾母尚未离世,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她的状况已然十分糟糕,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
更令人忧心忡忡的是,贾赦偶然间听闻太上皇的身体也每况愈下,看来这一代人真的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此刻,贾家还有一件大事亟待解决——贾琮的婚事。
按照规矩,如果家中遭遇丧事和国丧连在一起,那么婚娶之事便不再被允许。
虽然贾琮年纪尚小,身为男子还能够继续等待合适的时机,可薛宝钗作为一名女子却实在经不起时间的拖延了。
想到此处,众人心中愈发焦急,只盼着能尽快想出一个妥善的办法来。
贾赦深知此事重大,于是将所有实情原原本本地向薛家一一说明。
经过一番商议后,两家人决定不再拘泥于东西尚未置办齐全这一点,而是匆忙地派人去将远在外地的薛蟠给召唤了回来。
这段时间以来,成婚的人家着实不少。只因大家都听闻太上皇即将离世的消息,心中惶恐不安,纷纷想要赶在这之前尽快把婚事办妥。
然而,由于此时局势敏感,他们既不敢大张旗鼓地举办奢华的宴席,又不敢肆意地燃放烟花爆竹,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了皇家那根脆弱的神经。
毕竟,太上皇在位期间虽在晚年犯下诸多过错,但从整体来看,他对国家社稷还是有着不可磨灭的功绩。
因此,即便民间百姓对其有所怨言,却仍然给予了他最大程度的尊重。
就在这样一种略显压抑而又紧张的氛围之下,林黛玉与思阳、贾琮和薛宝钗这两对新人,悄然无声地举行了婚礼。
尽管仪式不如以往那般热闹非凡,但在场的亲人们无不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婚后,这两对小夫妻的生活过得如胶似漆、甜甜蜜蜜,幸福美满得让人羡慕不已。
贾赦以其母病重这一缘由,再度向当今圣上呈上了辞呈。
即便少康帝苦口婆心,极力挽留,但贾赦去意已决,执意要辞去身上所有职务。
不仅如此,他甚至将自己的国公爵位降低一等,传予了其子贾琏。
如此一来,王熙凤可算是如愿以偿地登上了贾府众人一直渴求的高位。
而与此同时,贾政见兄长这般行事,亦是心生退意,索性也一同辞官归家。
自此之后,这两兄弟与贾敏便终日留在贾母所居之处,悉心侍奉左右。
然而,任凭亲人们如何苦苦挽留,终究还是未能留住贾母。
就在某个寂静的夜晚,贾母安详地离开了人世,永远告别了这座她生活了大半辈子、心心念念的国公府。
待到贾母的葬礼事宜办理妥当之后,由贾赦与贾政共同出面主持大局,将那承载着家族荣耀的荣国公府牌匾恭恭敬敬地交还于朝廷手中。
无独有偶,那贾珍见状,亦如法炮制。
他毫不犹豫地将爵位传予其子贾蓉,并随之将宁国公府的牌匾也归还给了朝廷。
两府根据地势把府邸全都给分割成了小块,全都用围墙给割了开来,从此后贾府的一个时代就结束了,之后的辉煌也只能他们自己去拼搏努力。
贾赦终于将贾府上下的事务全部安排妥当,此刻,府中的众人对他而言已如同过眼云烟般不再重要。
他深知自己已然竭尽全力,做到了力所能及之事。
至于那些曾经沉迷其中的声色犬马、飞鹰走狗之乐,如今也提不起半分兴趣,更不愿为此劳神费力。
离去的时刻终究来临,其实早在许久以前,贾赦便暗中占据了南边一座幽静的小岛,并耗费数年光阴派遣人手精心打理。
经过岁月的雕琢,这座小岛上如今已是屋舍林立,错落有致。
而眼下,便是他前往那座岛屿开启全新生活之时。
当贾赦踏出京城的那一刻,陪伴在他身旁的仅有邢夫人与女儿念春,以及若干跟随他们夫妻二人多年且用得称心如意的仆人。
至于金银财宝等身外之物,他并未过多携带,毕竟此次行程所追求的乃是返璞归真的田园生活,远离尘世纷扰,与人勾心斗角之事更是被彻底抛诸脑后。
世间之人来来往往,每一次离别或许在当时看来会掀起些许波澜,但于整个人类社会而言却微不足道。
即便某人往昔如何声名显赫,立下多少丰功伟绩,随着时光长河的滚滚流淌,最终都会被渐渐抚平痕迹,直至化为历史尘埃中的一抹轻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