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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论戳痛脚,还得是自己的亲娘

直到天黑透了,褚槐都已经回了府,出去请蒋太医的四方才回来。

“蒋太医进了宫,说是纪太妃娘娘身子不适,得一直留在宫里守着。刚刚蒋太医托人传了话回府,说这两日恐怕出不了宫。”

纪太妃?

纪太妃与常郡王妃是亲姐妹。

一群见风使舵的狗东西!

袁诤涨红着脸站起来,像头笼中困兽一般,原地打了转之后,突然狠狠一脚踹到了一旁的案几上。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案几飞到隔扇旁,撞翻了一只高脚案,连同上面摆放的一只天青釉双象四耳方瓶摔了个稀碎。

袁诤下意识想到:坏了,这只方瓶,价值好几百两银子……

银子!

又是银子!

他颓然跌坐短榻上,弯下腰,双手撑着额头:都怪廖华裳这个贱妇!

他以前,待她的好,全都喂了狗不成?

她待自己,当真就没有半点留恋和信任?

袁诤始终以为,自己的计划从始至终没有任何漏洞,廖华裳到底是如何发现的?

就算当初是他出主意让廖华裳卖铺子,也不至于立刻就开始怀疑他的动机,继而迅速作出应对。

他信心满满启动计划,却被她有心算无心,打了个措手不及、满盘皆输!

袁诤越想,越觉得憋屈。偏在此时,怡心院的迎香又来询问太医之事。

袁诤倏地抬起头,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迎香。

将迎香吓了个倒仰,噔噔后退几步,结结巴巴道:“伯,伯伯爷?”

袁诤用力揉了揉脸,蓦地站起身,气势汹汹往外走,“我去看看母亲。”

迎香跟在他身后,捂着胸口悄悄舒了口气:方才伯爷的眼神好吓人,感觉要杀人的样子。

府中婢仆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府里主母都跑了。没了主母,也不知道伯府的月例银子,拿什么发。

袁诤顾不得呵斥下人,一路疾步如飞,很快进了怡心院。

他脚步太快,迎香不等通报,人已经进了门。

结果迎面与端着药盏出门的丫头碰了个正着,满满一碗药顿时泼了袁诤一身。

那丫头吓了一大跳,还不等跪下请罪,已经兜头挨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那丫头被打得原地打了个转,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袁诤从丫头身上迈过去,冷声命令,“来人,把她拖下去,关进柴房,明日发卖出去。”

话音一落,整个正房内外一片死寂。

所有丫头婆子全都噤若寒蝉。

迎香战战兢兢跟着袁诤进了内室。

内室只燃了一根烛,光线极暗。

傅老夫人脸色蜡黄,额头系了抹额,正双目紧闭躺在床上,嘴里还不时哼哼两声。

旁边侍奉汤药的傅灵蕊看到袁诤,两眼含泪站起身,娇娇怯怯唤了声,“诤郎。”

袁诤突然感觉有些腻味。

他沉着脸,看也不看傅灵蕊,冷声说道:“你先出去,我跟母亲单独说几句话。”

傅灵蕊眼圈泛红,眼睛一眨,两行泪水就滚了下来。

她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袁诤,始终没能得到他的回应,只好慢慢退了出去。

严嬷嬷和迎香、迎春也跟着退了下去。

袁诤轻撩衣摆,偏身坐在床前的圆凳上,怔怔看着傅老夫人。

看了一会儿,突然呵的一笑,“母亲如今可满意了?”

傅老夫人的哼哼声一顿,诧异地睁开眼睛,“你这话何意?”

袁诤脸皮子微微抽搐着,低低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恨,“儿子早先就说过,让东哥儿和成哥儿在廖氏一族流放之后再进府。”

“可母亲偏不听!”

他声音又低又重,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崩,像石头一样狠狠砸在傅老夫人心上,“您说想金孙,非要见他们。好!金孙来了,如您所愿了。如今闹到这个地步,您可满意了?”

傅老夫人强忍着头晕欠起身子,“诤儿!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我是你母亲,谁害你,母亲也不会害你。”

她眼圈迅速泛红,哽咽道:“我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母亲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到头来竟只落了埋怨吗?”

袁诤心里一阵愧疚,又迅速硬起心肠,“若是母亲不插手此事,说不定儿子已经成功了。儿子再三叮嘱过您,不要去找廖氏的麻烦。”

“可您是怎么做的?韵儿口无遮拦,您也跟着胡闹!灵蕊进府前一晚,您对廖氏说过什么可还记得?若非您欺她太甚,她也不会如此决绝!”

傅老夫人心里也来了气,压低了声音道:“可是当初,我让你离灵蕊远一些,你偏不听。若非你早与她有了首尾,廖氏又如何找到把柄离府?”

“诤儿,母亲会害你吗?如果没有廖氏,我们哪有这几年的好日子过?”

“可你三番五次出府,时常与灵蕊私会,你真当廖氏一无所觉?若非她早已察觉,又怎会在灵蕊刚带着孩子进府,就急匆匆跑来撞个正着?”

“这难道也是母亲的错?”

袁诤立刻呛声道:“当初是母亲非要让灵蕊进府掌事,非要让她跟着廖氏学管家。”

“若灵蕊不进府,廖氏天天忙于庶务,哪会有空闲出府,又如何找到机会将店铺通过潘珄转出去。”

傅老夫人腾地坐了起来,压低了声音怒声喝道:“灵蕊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最多跟着她母亲学过几日理事。不让她提前进府学一学,等廖氏一走,那些事情谁管?你吗?!”

“你若是有出息、懂经济的,又岂会快到及冠还没点正经差事?咱们府里以前也是有十几间铺子的,你何曾打理过?”

“要不是你堂舅,你以为凭你那点本事,能成功袭爵,能有如今这个差事?”

若论戳痛脚,还得自己的亲娘。

袁诤顿时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十万点伤害。

他最恨别人说自己的职位和爵位是靠别人得来。

而且他承爵时,傅恪自己都还在贬谪地,若有那本事不早就起复了?

何至于等到现在?

刑部的差事也是他自己努力得来的,跟傅恪、跟廖华裳没有半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