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刘天寿站了起来,“我再说一遍,这事跟我没关系。”
这人直勾勾的眼神,语调也没有特别的变化,就轻轻的一句话,可女人不知怎的,打了个哆嗦。
她听出了威胁,感觉到了危险。
虽然莫名其妙的,可干这一行,直觉有时候是救命的。
内心交战中,一个声音说,“吓唬你的,别退缩。”
另一个声音说,“算了,不差这一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女人脸上变幻莫测的,呆呆的也不知道在想啥。
拿着公文包的男人看不下去了,他觉得刘天寿是替他挡灾了,这女的也不知为何就这样说不通,无理取闹。
“同志,这事咱说破天去,都跟人家没关系。是你壶盖没拧好,我坐着一动也没动吧,你没拿好水漏我肩膀上了,我得躲开啊,我这包里有重要文件呢。”
“我扒拉了你一下,可也没使劲啊,我那意思是,让你把壶拿开。”
这男人是个敢说的,承认自己那一下子,有些小人这个时候不敢吱声了,说不定心里还庆幸,这女人缠的是别人,而不是自己呢。
这边吵吵嚷嚷的,其他车厢听到动静的也都过来了,奇怪的是列车员没过来。
列车员天天断官司断的脑袋疼,像这种事见的多了,都懒得管了,等吵吵够了就停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撒水的,你个大男人怎么还没完没了。”
女人看着这拿公文包的男人,也很恼怒,她都没找他算账,这人非得挡在前头。
此时列车员过来了,躲到另一个车厢也被热情群众喊过来了。
“让让!让让!怎么回事啊,有话好好说,别吵吵!”
列车员一脸严肃,艰难的拨开人群走过来,此时水壶接满水的男人也刚好回来了。
……
车厢内七嘴八舌的,很快把事情说清楚了。
二十多岁的列车员李耀祖接了父亲的班,上班的热情很快就磨平了,他现在的原则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两边劝。
“女同志,先去收拾一下自己,换身衣裳。没带衣裳就拧干。”
“这男同志,这点水很快就干了啊。”
他顺便带着拖布过来的,边拖地,边调解很是熟练。
“来,脚底下让让,拖了干的快,大家再坐下歇歇。”
“出门在外,大家互相体谅体谅,都不容易,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李耀祖年纪不大,这工作性质真是见了各色人物,遇上的奇葩事能说个三天三夜。
这女同志,说句不好听的,不是良家妇女,就这做派,湿着衣裳不躲不闪的非得胡搅蛮缠,缠的对象还是她自己硬找的。
这边的两位男同志,都是深藏不露的主。
他这双眼睛,看人八九不离十。
拿着公文包,就代表着一种身份,有工作单位,人家也自己说了,里头有重要文件。
敢站出来就有倚仗,这事是个小事,就是这女的无理取闹。
明知如此,可没有倚仗的人胆小的不敢惹事的,也不敢说话。
这人就敢,大概是单位不错。
别说,真让他猜对了。
至于刘天寿,穿着和人的气质是矛盾的,这坐姿看着像当兵的!
刘天寿是做了点伪装,可又不太在意伪装被识破,足够自信。
火车上的宵小他还不看在眼里。
这女的不做声了,委屈巴巴的,接过了水壶,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
做贼心虚,他们在火车上干活,这些列车员不能得罪。
怕这认人要查啊,身份信息都是假的,介绍信也是假的。真要查,一查一个准。
这人终于去换衣裳了。
李耀祖心想,这人还挺识时务的,挺给面子啊。这身制服也就这点用了。
他自己也是个识时务的人,真有事也不敢硬往前冲,只动嘴不动手。
“好了好了,都回去吧,看好自己的东西啊。”
“别都聚在这了,散了散了啊。”
“马上到站了啊,到站了,有下车的赶紧往门口换。”
“拿好自己的东西,别落下东西啊……”
过道里重新流动起来,这儿刚才发生的事情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火车马上就要进站了,换了一件上衣的女人快速去和同伴商量了对策。
老大说感觉这人是条大鱼,不想放过,这趟车她太过显眼了,让她下一站下车,不过下车之前要做一件事。
她又重新出现在视线里,刘天寿就看了过去,微皱着眉头。
车停了,有人下车有人上车,正是混乱的时候。
女人恨恨的看着他,手上拿着茶缸,“你个敢做不敢认的怂货,老娘我有仇报仇,这水你受着吧!”
为何把水壶换成茶缸啊,因为水壶口小啊,得咕嘟咕嘟好一会吧。
茶缸就不一样了,一下子就泼出去了。
有锅盖头帮着打掩护,她也不敢耽误,万一下不去火车就惨了。
她站着的位置是刘天寿对面位置的阿姨边上,一片混乱中,刘天寿被一个男人挡住了,拿着公文包的男人把公文包放在后背,脸上身上一片湿漉漉。
女人愣了片刻,顾不上别的,赶紧下车。
说时迟那时快,刘天寿从男人身后探出身子,一个跨步出去,手就够到了茶缸,女人被他吓得撒了手就跑。
锅盖头冲上来拦着,“大哥!别跟女人一般见识。大哥,消消气,打女人可不是咱男子汉……”
刘天寿把聒噪的锅盖头扒拉到一边,几步到了车厢连接处,接了一缸子水。
女人已经跑下去了,吓死人了,那男人阴沉着脸追过来,她以为要揍她呢。
锅盖头跟在刘天寿屁股后头,见到那满满一缸子水,就知道不妙。
大声喊着,“借过!借过!”
扒拉开上车的人,终于挤到了门口,扒着车门喊,“快跑啊——啊——”
他屁股上一疼,腿一软,就跌了下来。
刘天寿站在他刚才的位置,一眼就看到了女人的位置,扬起手里的茶缸,水流一条圆弧的弧线飞向对方!
女人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了,听到了锅盖头的喊声回头的,这一回头正好中招。
啊——
一声凄惨的叫声,吓得周围的人一个哆嗦!
锅盖头刚要起来,被这一声惨叫吓得都跌了回去。
眨巴着眼睛来回看了看,本来他是要回火车上的,拍拍屁股假装下车随着人流往前走,他不回火车上了。
他还低着头,像在地上找什么东西。
那一缸子水,这么远的距离,竟然没有落到地上。
惨叫的女人,是真的惨,刚换的衣裳又白换了,这次也怪了,这水咋这么巧,刚好把前面衣裳和裤子都弄湿了的……
人们看到的是一个湿身的女人,只有这个女人自己知道,是多么疼!
不是她矫情,是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