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惊云自别过雨如丝后,匆匆回到洪元城中,焦急地寻找着赵兴成的下落。奈何他从南门一路过来,却始终毫无收获。直至走到广场附近,他才听到些许传闻。
一个姗姗来迟的卖冰糖葫芦的摊贩,满脸好奇地对着另一个即将收摊的卖包子摊贩小声嘀咕道:“老哥,听说这里早先爆发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江湖打斗?”
“是啊,老弟!一群无耻的黑衣刀客,不知为何抓住了两个小孩。然后半路又杀出了一个道姑。话说那道姑可真是厉害无比,硬生生将他们几十号人给震慑住了,还打伤了带头的刀客,成功救走了那两个小孩。”
卖包子的摊贩绘声绘色地讲述着,脸上满是兴奋。
“老哥,请问那道姑救走两个小孩之后去了哪里?两个孩子中可有男孩?”雷惊云觉得此事颇为稀奇,旋即上前好奇地问道。
“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啊!我看那道姑带着两个小孩好像朝南门走去了,走了有一段时间了吧。怎么,老弟你认识啊?”卖包子的摊贩平静地回答道,随即笑呵呵地反问了一句。
“不认识,不过我也是闯江湖的,自是对江湖之事颇感兴趣。那群刀客呢?他们又逃往何处去了?”雷惊云摆摆手,笑称不认识,接着追问道。
“老弟,你可真了不起,是个江湖好汉啊!跟在你后面的这些人,都是你的徒弟吧?那群刀客啊,我看他们慌慌张张地往北门逃去了,带头的小伙子伤势似乎还挺重的。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呢。”
卖包子的摊贩听到雷惊云是江湖中人,瞬间对他肃然起敬,忍不住伸出右手大拇指,由衷地夸赞一番,再将刀客的去向细细道出。
“呵呵,不是,我们只是同门而已。谢谢你啊,老哥。”雷惊云微笑着说道。
“不客气。老弟们,我先走了。”卖包子的摊贩对着卖冰糖葫芦的摊贩,以及雷惊云大声说道。
卖冰糖葫芦的摊贩点点头,与他挥手告别。雷惊云等人也同样挥手作别。
听完卖包子摊贩的话,雷惊云暗自揣测那个男孩应该就是赵兴成。既然他能够得到高人的庇护,那么他大概率是安全的。想到此处,雷惊云那颗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稍微安定下来。
如果说那个男孩就是赵兴成,那么想抓赵兴成的刀客会不会与雨如线血书中所说追兵有关呢?
为了消除心中的疑惑,雷惊云领着十名弟子,即刻出发,径直朝北门走去。
刚出北门,雷惊云就看到不远处,雨如丝正在小心翼翼地为电光星等人敷上特制金创药。因此,他快步赶上前去,急忙询问情况。
雨如丝见到雷惊云,脸上立刻露出欣喜的神色。
他迫不及待地将他们遇见败退的李白水,并准备为雨如线报仇,却不料被南方独霸救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说完,他又反问雷惊云他们在城中寻找赵兴成,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雷惊云当即把他们在城中搜索无果,以及在广场听到的传闻大致讲述了一番。
互通信息后,雨如丝和雷惊云一致断定道姑救走的两个小孩子中,那个男孩很可能就是赵兴成,至此,两人终于彻底放心。
接着,雷惊云询问雨如丝下一步如何打算。
雨如丝思索片刻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沉声说道:“既然推断出王子在城中且安然无恙,那么一切就都好办了。目前,我们还是先退回虎牛坡吧,然后搭个草庐安定下来。这样,既能方便电光星他们养伤,又可便于我们继续寻找王子。”
于是,雨如丝让雷惊云等人搀扶受伤的弟子们,而他自己则在路边雇了几辆马车。一伙人陆续上了马车。
随后,几辆马车如离弦之箭一般,向着虎牛坡的方向疾驰而去。
另一边,霸刀门的弟子护送李白水等人回到松梅岭,寻得一处空地坐下。
过了许久,南方独霸匆匆赶到。他眼神焦灼,先是急切地吩咐安好的弟子为受伤的人包扎伤口,后又让他们为李白水挑选一处僻静的地方疗养。
待一切准备妥当,南方独霸亲自为李白水运功疗伤。但见他们二人双掌合十,历经一炷香时间,直到两人额头都渗出了许多热汗,方才结束。
李白水顿觉气血翻涌,重重吐出了一口黑血。南方独霸赶忙上前,扶住他的身子,使其轻轻躺下。
过了半晌,李白水静静醒来,终于能开口说话了。他满含感激之情,向师父致谢救命之恩。
南方独霸忙摆手,连说不必,随后询问他因何受伤。李白水便将如何找到赵兴成,却无奈被宝墨道长出手阻拦的事粗略讲述一下。
“极剑门?哼,还有烈刀门!就是这两个门派的祖师爷,当初逼得我们霸刀门的祖师爷远走南渊国的。真是冤家路窄!”南方独霸愤懑地说道,脸上尽是愤愤不平之色。
“师父,怎么极剑门和我们霸刀门还有仇怨?”李白水气息尚弱,轻声问道,眼神中满是好奇。
“是啊,说起来,我们霸刀门和这两个门派倒是有些渊源。当年,我们三家祖师爷自幼一同长大,拜在神峰子门下。烈刀门祖师爷孙无涯是大师兄;极剑门祖师爷张细涓是二师姐;而我们的祖师爷苏有路,亦即我师祖,则是小师弟。”南方独霸轻抚长须,娓娓道来,说到激动处,不禁手舞足蹈起来。
李白水两眼放光,听得极为入神。
“待到他们学成下山,闯荡江湖之时,恰逢前朝统治腐朽不堪,农民起义风起云涌。有一次,孙无涯无意中救下了落难的辉王洪朝瑞,亦即如今大辉皇朝的太祖皇帝。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当即结为异姓兄弟。得益于孙无涯文武全才,起初势单力薄的辉王势力逐渐壮大,直至雄踞江北。”南方独霸讲述到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往事,不觉心潮澎湃,声音亦变得慷慨激昂起来。
李白水不由坐直身子,深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后来,师祖和孙无涯共同爱上了张细涓,但是张细涓却对孙无涯情有独钟。孙无涯和张细涓两情相悦,自然而然就走到了一起。看到孙无涯和张细涓出双入对,师祖心灰意冷,最终决定出走,投奔到称霸江南的成王门下。彼时,成王较之辉王,实力更胜一筹。”南方独霸语带唏嘘。
李白水听得入迷,渐渐恢复气力。
“再后来,辉王发兵南下打败成王,成王战死。孙无涯以为师祖身死,心怀愧疚,便与张细涓渐行渐远。待到辉王定都洪元城,建国‘大辉’,孙无涯毅然决定修道归隐。经辉王劝解,他才创立了烈刀门,边修道边传武功。而张细涓,本是高傲深情的女子。她恳求辉王也为她择一修道处,她要守着孙无涯,更要建立极剑门,与烈刀门一较高下。辉王见其情深,自是应允。”南方独霸眼眶微微湿润,似是为张细涓的痴情所感动。
“那师祖呢,他后来怎样了?”李白水一脸狐疑地问道。
“至于师祖嘛,实际上他在战火中幸存下来了,他逃到了南渊国,为韩氏先祖所救。随后,他在韩氏的帮助下,创建了霸刀门,暗中为韩氏驱使。晚年的师祖对中原念念不忘,曾经派遣师父和我远赴中原打听消息。可惜,那时孙无涯和张细涓都早已离世。我们唯有无奈返回。师祖闻此消息,过了没多久,也郁郁而终了。”南方独霸讲到师祖的人生结局,不禁落泪,语气满是哀伤。
“师父,你别伤心了。请师父恕罪,徒儿败给极剑门,实在是有辱师门!”李白水见师父落泪,自觉愧疚,赶忙安慰道。
“无妨,我只是有点想师祖了。宝墨道长到底是一派掌门,本就高出你一辈。你败在她手下,亦在情理之中。不过,经此一战,你得把你那火爆脾气和自负的性格改改了。江湖险恶,一山更有一山高。接下来,你就和受伤的弟子先回南渊国吧。”南方独霸拭了拭眼角的泪水,语重心长地说道。
“谨遵师父安排!”李白水站起身来,双手抱拳应道。
南方独霸随即号令三十名弟子护送李白水等伤者返回南渊国,又嘱托李白水从霸刀门中选派一百名弟子前来支援。
渡口之上,南方独霸带着留下的二十名霸刀门弟子,一同目送李白水等人离开。大船沿着浩瀚江东去,驶出汪洋,驶向南渊国。
说回宝墨道长这边,她护佑着赵兴成两人踏出洪元城后,立在路边,抬手召唤来一辆马车。入了马车,车夫扬鞭,马车朝着南霞山疾驰而去。
一路上,文似锦那充满好奇的目光,不停地落在宝墨道长身上。她眨巴着大眼睛仰头问道:“宝墨道长,极剑门是一个什么样的江湖门派啊?它在哪里啊?”
宝墨道长微微一笑,神态自若地简单回应道:“极剑门是一个与烈刀门差不多的门派,只不过我们练习的是剑法。它在洪元城西北面的北露山山顶。”
随后,她又拍了拍文似锦的肩膀,笑吟吟地说道:“还是保留一份神秘感吧,等你了北露山,亲自去体验一番,自然就有答案了。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就是这个道理。”
文似锦无奈地挠了挠头,露出一抹苦笑,唯有就此作罢。
而后,文似锦又禁不住好奇,皱起眉头,继续问道:“那是谁托您来收我为徒的呀?”
宝墨道长眼神闪烁,语气有些含糊地说道:“是一个暗中保护你的人。”
似锦满脸疑惑,自言自语道:“暗中保护我的人?我认识吗?”
宝墨道长稍微愣了一下,然后模棱两可地回应着。
文似锦在脑海中努力地回忆着,她将自己所认识之人悉数过了一遍,依旧毫无头绪。此刻,她心中虽然满是问号,但是见宝墨道长不愿多说,便只能很是识趣地闭上嘴巴,不再追问。
这边,文似锦与宝墨道长聊得热火朝天,反观一旁的赵兴成,却显得有些落寞。他独自静坐在一隅,眼神迷茫,思绪早已飘向远方。
赵兴成隐隐约约记得,在自己四岁那年,一直疼爱她的李青岚阿姨,从南边认回了失散多年的弟弟李白水。他母后和李阿姨情同姐妹,因而闻此喜讯的母后,很快就让她带李白水进宫,见上一面。
初见那个沉默寡言、脸上有着一道刀疤的李叔叔时,赵兴成吓得脸色煞白,拼命地哭喊着“怪叔叔,惊慌失措地躲到母亲身后。
他的母后赶紧轻声宽慰,解释说并无大碍,还说李叔叔小时候不幸走失,历经诸多苦楚。那道伤疤乃是他流浪时被坏人弄伤的。
那时候,他年纪尚小,很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但是既然母后和李阿姨都说李叔叔是个好人,那么他就真的相信对方是个好人。
后来,他和李叔叔一同骑马、捉迷藏,玩了许多许多的游戏,每一次都玩得格外开心。渐渐地,他终于坚信:怪叔叔是个好人!
只不过,一年后,李叔叔进宫的次数逐渐减少了。即便如此,他们每次相聚时仍旧玩得十分尽兴,所以他始终认定李叔叔是个好人。
然而,今日李叔叔为什么要抓捕自己呢?他还说父王和母后都已经离世,韩叔叔取代了父王的位置。李白水所说的这一切,全都超越了他这个年龄能理解的范畴。此刻,他只能竭力迫使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赵公子!赵公子!下车了!”文似锦连喊了他两声。
听闻呼喊声,赵兴成犹如从迷蒙中骤然惊醒,迅速收敛心神。他缓缓走下马车,紧紧跟上文似锦和宝墨道长的脚步,开始攀登南霞山。
“真相究竟如何,灵修道长,您会告诉我吗?”赵兴成在心中默默念叨着,眼神之中充满了迷茫与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