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鉴定技能加持下,凌墨仔细查看魔法阵。
“心火灵剑”让他能直接目睹魔力的流动,眼前的景象却令他心头一沉。
只见一股微弱却持续不断的魔力正从房间中央的魔法阵中缓缓流出,如同被无形的管道牵引,最终汇入床榻上那名叫艾兰妮的少女体内。
—六色魔移冗刻阵。这种邪恶的阵法能将一个人的魔法天赋尽数剥夺,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魔法的光芒在他眼中流转,艾兰妮的魔法适性在他面前展露无遗。
这结果,却让他心中泛起一丝疑惑。明明拥有精灵血统,天生便该在魔法上有着极高天赋,可艾兰妮的六种魔法适性却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怎么会……”
凌墨低声自语,眉头紧锁。他凝神细看,发现她仅存的那些魔法技能等级也低得离谱。
“夺取与魂魄深度连结的魔法适性及技能……”凌墨反复咀嚼着咒语的描述,脑海中逐渐勾勒出一个残酷的现实。
“这种邪恶的咒印,需要以活生生的人作为媒介,日夜不停地抽取才能生效。”
他抬起头,冰冷的目光落在艾兰妮毫无血色的脸庞上。 这个柔弱的女孩已经被囚禁在黑暗中太久,久到几乎与外界彻底隔绝。
“这是将艾兰妮的魔法才能让渡给柏菲伦姐姐的魔法阵。世界上还有很多艾兰妮不知道的事呢。”
艾兰妮的声音天真烂漫,全然不知自己正一步步走向深渊。
凌墨的目光落在魔法阵的分析结果上,脸色愈发阴沉。
“距离100%还有七天……”
也就是说,再过七天,艾兰妮就会彻底失去所有魔法天赋,变成一个无法使用魔法的普通人。
凌墨不禁在心中冷笑,柏菲伦你好狠的手段!
“你为何要这样做…?”凌墨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艾兰妮心中莫名一颤。
“因为艾兰妮的妹妹夏尔米生了重病。需要昂贵的魔法药才能医好她的病…”艾兰妮的声音低了下去,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所以艾兰妮答应将魔法才能让渡给柏菲伦姐姐大人,作为购买魔法药的代价。”
“哦,但为什么你要付出这种代价?你跟夏尔米是亲姐妹吧?那她不也是柏菲伦的妹妹?”
凌墨不动声色地追问着,想要从艾兰妮口中得到更多信息。
“我们与姐姐大人只有一半的血缘关系。”
“只因为有血缘关系就平白收下大笔金钱,这种事对艾兰妮来说做不到。”艾兰妮摇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倔强。
“你觉得这样没关系吗?”凌墨的目光锐利地盯着艾兰妮,试图看穿她平静外表下的真实想法。
“是的。无法使用魔法固然可惜,但是除了魔法药,艾兰妮还可以得到一大笔钱,让我们一家人衣食无忧地生活喔。”
“反正魔法对我而言,本来就只是用来讨生活的手段而已。”
艾兰妮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故作轻松的释然。
“况且—”她顿了顿,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崇拜和憧憬,“姐姐大人说,艾兰妮给予的才能,能让姐姐大人更接近梦想。
假如艾兰妮的魔法才能可以帮助柏菲伦姐姐实现梦想,那艾兰妮也很开心喔。”
艾兰妮毫不迟疑地说出自己对柏菲伦的爱慕和敬仰,仿佛将魔法天赋拱手让人是一件多么微不足道的小事。
凌墨看着眼前这个单纯到近乎愚蠢的少女,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柏菲伦一定还对艾兰妮说了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让她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一切。
而艾兰妮,这个从小就被灌输要为她牺牲奉献的女孩,也从未想过要质疑这一切。
凌墨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记忆中那个总是沉默寡言,呆若木鸡的少女。
眼前的艾兰妮,和记忆中的那个她,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这其中,究竟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艾兰妮,最近过得好吗?”
一声轻柔的问候,从艾兰妮手中的信纸中流淌出来。
那印着爱尔弥亚侯爵家家纹的水蓝色信纸,正静静躺在窗边的桌子上,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哇!哎呀?”艾兰妮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凌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一切。他知道,那是信纸自带的语音播放功能被触发了。
“啊……原来是花刚好落在信纸上呀。”艾兰妮慌乱地解释着,将一朵从窗边花盆中掉落的花瓣轻轻拈起。
那盆栽里,紫黄相间的漂亮花朵正迎风摇曳,其中一朵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信纸。
“『在我们村庄这里,你花圃中的夕风花今年开花。多亏恢复健康的夏尔米天天用心照顾,开的花很漂亮』”
一个女声从信纸中缓缓流出,那是艾兰妮母亲的声音。然而凌墨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那声音,就如同机械般冰冷毫无感情。
一种莫名的烦躁感涌上心头,凌墨不动声色地问道:“这是你母亲的声音吗?”
“是的,啊,接下来是妹妹夏尔米。”艾兰妮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显然沉浸在与家人的思念之中。
“你过得还好吗,有没有生病,睡觉时没有露肚皮,我已经完全康复。”
“虽然你说不要紧,但是姐姐明明不擅长与人交流,我很担心姐姐是不是能跟那边的人相处愉快。”
“我有好好打理姐姐以前细心照料的花圃。听说再过不久就可以见面了,我很期待重逢的那一天。”
信纸中传来一个少女声音,那是艾兰妮的妹妹夏尔米。然而,这声音却依然如同先前那般,毫无波澜,如同冰冷的机器。
凌墨的心脏猛地一缩,脑海中闪过妹妹凌舞的身影。她总是像夏尔米这般,事无巨细地提醒着自己,语气中满含着关切和温柔。
然而,信纸中的声音,却像是一具空壳,徒有其表,毫无灵魂。
“夏尔米,艾兰妮明明是姐姐,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艾兰妮娇嗔的声音,打断了凌墨的思绪。
“啊哈哈,她是个好妹妹啊。”凌墨敷衍地笑了笑,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知道,这些声音,根本不是来自艾兰妮的家人!
他想起曾经见到的艾兰妮那毫无波澜的语调和信中的两人一模一样,想起她那空洞的眼神,一个可怕的念头逐渐清晰起来。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凌墨突然开口,打断了正沉浸在喜悦中的艾兰妮。
“……?”艾兰妮疑惑地抬起头,看着凌墨。
“方才掉在信纸上的花,该不会就是信纸语音中所说,得到你细心照料的花圃的花吧?”
凌墨紧盯着艾兰妮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是的。虽然难以繁殖,不过是一种生命力非常顽强的花喔。”
艾兰妮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凌墨的异样,依然用毫无波澜的语气回答道。
“原来如此,好漂亮的花啊。”凌墨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然后缓缓起身。
“我差不多该离开了。希望你别对任何人提起有关我的事。因为其实我连跟你聊天都不太恰当啊。”
“真、真的吗?我知道了,我一定会保守秘密的!”
艾兰妮慌乱地站起身,双手紧紧地握着信纸,眼中闪烁着不安的光芒。
“如此一来,她就不会对柏菲伦提起我的事了吧。”
凌墨在心中暗自思忖着,悄然消失在房间中。
“那个……我可以请教一下元素精灵先生的名字吗?”
艾兰妮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中响起,带着一丝无助和渴望。
“嗯,当然可以。我的名字叫凌墨。”
“请问,我们还会见面吗?”
“嗯,我们必定会再见面。”
凌墨解除了“心火灵剑”他的声音逐渐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艾兰妮一人,站在原地,眼中充满了迷茫。
窗外,那盆紫黄相间的夕风花,依然在风中摇曳,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