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岁时闭了闭眼，听风中的声音，当昭缇的攻击，逼近面门时，她冷声开口：
“七星变化灵符起，神雷无极化千亿，听吾敕令，诛魔——”
轰隆！
苍穹震响，天地间最至阳至刚的力量，猛然劈在昭缇的身上。她的脸，迅速变得如纸一样苍白，鲜红的血是最艳丽的朱砂，染在唇上。
“这是什么符箓？”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眸。
世上怎会有这样，蛮横而不讲道理的力量，劈得她快维持不住形体了。
昭缇清楚的意识到，她真的会消散在天地间，半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陈岁时冷漠地看着昭缇消散。诛魔符之下，任何邪魔都会形神俱灭。
便是她魔族女君，也不例外。
洛凌霄身边，又少了一人，他们之间的仇恨，又加重了一分。
但任何仇恨，都会随着死亡而终结，这一天，不会远了。
＊＊＊
山间水涧，深阔数丈，哗然震耳。
月白衣袍，气质清冷的女子，坐于山涧前吸收月之精华，吐纳间，呵气如兰。
忽然，她眉头一蹙，厉声喝道：“谁？”
她骤然起身拔剑，架在阴影之中的那人脖颈上，“藏头露尾，小人行径。”
风帽下传来一声苦笑：“月师姐。”
这声音听着既熟悉又陌生，月惊秋稍微挪开了剑，挑开对方的风帽，看清对方的脸后，露出惊讶和意外的神情：“洛凌霄？你还在中州？”
虽然她没有去观看中州炼药大会，但中州城内发生的事情，早有弟子传了回来。
月惊秋以为，洛凌霄既然被人救了，就应当趁早离开中州才是，却没想到，他竟然还敢回来。
她收起剑，背过身去，清凌凌道：“你走吧，我就当今日没见过你。”
她不想帮洛凌霄，也不想落井下石，左右她已经不是小云宗的弟子了，又有何立场，插手小云宗和洛凌霄之间的事情？
至于陈岁时当日，对自己说的话……月惊秋敛了敛眸，她想，若洛凌霄不问，她就当不知道，如果洛凌霄问了……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若问了的话，也只能全了他们的心思了。
这是死结，无法解开。
洛凌霄声音沙哑：“月师姐，当初我送你的那只宫铃，可还在？”
月惊秋无奈道：“不在了。”
他一下子猜到了答案：“是在陈岁时手里，对吗？”
“是。”月惊秋没有隐瞒，“她让我转交给你一封信。”
“多谢了。”他什么也没问，拿了信转身离开。
七日后，苍灵洲栖雾山，小云宗旧址。
陈岁时一身素衣，负剑于背，转过身来，看着洛凌霄，拾级而上。
她嗓音清冷，不含烟火气息：“今日，我们之间，该做个了断了。”
她让月惊秋交给洛凌霄的那封信中，说了给洛凌霄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就在小云宗旧址。
一切从这里开始，也从这里结束。
洛凌霄剑眉俊秀，眸子却如寒潭，结了一层冰，“依你所言。”
他拔出背后的那柄剑，不是霄练，而是一柄名曰玄云的宝剑。
宝剑甫一出鞘，寒气逼人，游龙戏凤般，闪至陈岁时面前，她也祭出了含光剑招架。
还好她也学了剑术，与人单挑，再用弓箭，到底是难以施展开，会落下乘。
惊心动魄的剑光铺开，栖雾山之上，正爆发着一场生死之战，唯有一方的死亡，才能将其终结。
血水被雨水稀释，从石梯上流淌下来，陈岁时撑着剑，单膝跪在地上，灵秀的眸中，溢出一抹笑。
是她赢了。
天地静默，连同雨水的声音一同被消去。
陈岁时眼前，白茫茫一片，周遭世界，陌生又眼熟。
这好像是系统世界。
不过抽奖池不见了，系统商城也不见了，只有一面白玉般的留影璧，静静立在她的眼前。
【系统？】
她唤了系统一声，忽然灵魂变得轻飘飘的，陈岁时陡然变脸，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过桥拆河！”
【你……？】装死的系统，迟疑开口。
陈岁时环胸抱臂，眼中闪过讥诮之色：“或者说，我应该叫你天道？”
很快，她摇了摇头：“区区一缕天意罢了，也配称作天道？”
系统，或者说是这一缕天意，完全怔住：【你何时察觉我的身份的？】
陈岁时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你觉得自己伪装得很好，还是觉得我是任由你玩弄的，没有智商的棋子？”
在青萝岭的时候，她曾试探过系统，系统说自己从未有过主人，这是真话，因为天道无主。
她每次问系统陌生的灵植，系统都能辨别，已经不是普通的资料库，可以做到的了。
还有系统炼制的丹药，陈岁时一直都是在装作不知道，它用的炼丹之法，是自然炼丹法。
因为系统是天道的化身，所以不会人道炼丹法。
奖池中的前尘珠，实际上也是天启，她先前无端做梦，梦到前生，却不知缘由，是因为她和系统待太久了，常年与天意相伴，故而获得了那么一两次天启的机缘。
至于洛凌霄是气运之子，而天意又要借自己的手杀他，陈岁时心中，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那本《剑起霄练》她没看完，自己只是第二大反派，那么剩下的五百多章内容，终极目的是，伐天！
洛凌霄妄图取代天道，于是天道愤怒了，时光回溯，才有了她的重生，与这一缕自称系统的天意。
系统心情不好，陈岁时就心情好了，“我猜你，更想问的是，我是如何合身天意的，对吧？”
她拖长了调子，云淡风轻：“实际上也简单，统子，你毕竟收了我那么多灵石啊！”
“当你第一次表达出，系统不该有的情绪时，我就已经在与你合道了，只可惜，你太迟钝了。”
天意之中，掺杂了人意，这是比被灭道，更恐怖的事情。
但当真如此吗？
陈岁时一向巧言善辩，她道：“若洛凌霄成功了，他便是天道，天道也就是人道，掺杂了十成的人意，可我与你合道，人意不占三成，怎么会更恐怖呢？”
“统子，你总是让我选择，我也做了许多选择题，现在该轮到你做选择了。”
“我不会像洛凌霄一样，妄图取代天道，也不想入太上忘情境，我想保留自身，合道之后，我也只不过是，能窥得一缕天意而已，你在害怕什么？”
她循循善诱道：“我若合道天意，这世间，任何一个，妄图颠覆天道之人，亦站在我的对立面。”
“让世人来证我们，这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
良久，它说了一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