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时候,阿沅脚步略微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转过头来,目光轻轻扫过一直静静守候在门外的晋白。只见晋白身姿挺拔地站立在门口处,宛如一座雕塑般纹丝不动。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一抹淡淡的金色轮廓,但他的神情却显得异常沉静,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直至包厢里的人走出来,晋白那如深潭般平静无波的眼眸才有了些许波动。他微微抬眸,然后不紧不慢地跟随着他们一同离去。
待返回国公府后,阿沅先是前往老夫人的住处探望了一番。在向老夫人请安并闲聊几句之后,她便感到浑身疲惫不堪,于是径直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打算好好休憩一番。毕竟今日经历的事情着实让她有些心力交瘁。
“芋儿,我想吃锅子。”阿沅慵懒地斜倚在榻上,有气无力地说道。此刻正值寒冬时节,能够吃上一口热气腾腾、鲜香美味的锅子,无疑会让人倍感舒适和满足。
“好的,二小姐。”芋儿应了一声,旋即转身匆匆忙忙地下楼去准备食材和炊具了。
待到芋儿前脚刚踏出房门,原本还躺在榻上的阿沅突然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她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案旁边,缓缓落座,接着伸手铺开一张洁白如雪的宣纸,拿起画笔,开始全神贯注地描绘起来。
“沈初寒......”阿沅一边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一边运笔如飞。渐渐地,宣纸上浮现出一张栩栩如生的面庞——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微抿,端的是一副俊美非凡的模样。然而不知为何,随着笔触的游走,那张原本应该红润的脸庞竟逐渐变得苍白起来,犹如失去生机的花朵一般。
阿沅凝视着纸上的画像,嘴角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咳嗽猛地袭来,她连忙用手捂住胸口,试图抑制住这股汹涌澎湃的咳意。但咳嗽声却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愈发难以遏制。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阿沅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整个身体也软绵绵的提不起丝毫力气。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残存的最后一丝力量,艰难地支撑着站起身来。可没等她站稳脚跟,又是一阵更为猛烈的咳嗽骤然爆发。
“咳咳......”伴随着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阿沅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整个人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
恰在此时,芋儿端着刚刚做好的锅子走进屋里。当她瞧见阿沅那晃晃悠悠的身影时,顿时吓得脸色煞白,手中的托盘差点失手掉落于地。她惊呼一声:“二小姐!”随即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一把扶住了即将跌倒的阿沅。
“咳咳......”阿沅的咳嗽依旧没有停歇,一丝丝鲜血透过她捂着嘴巴的手指缝隙渗了出来,滴落在地上,绽放成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芋儿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她颤抖着双手,艰难地搀扶着阿沅,一步步走向床边。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将阿沅轻轻地放在柔软的床铺上。
随后,芋儿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匆匆地吩咐下人快去请大夫前来诊治。她心急如焚,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就在这时,老夫人和宁国公闻讯匆匆赶来。宁国公刚刚结束早朝归来,对阿沅的状况一无所知。他一脸焦急地问道:“幺幺怎么了?怎么去趟宫里回来就生病了?”
老夫人快步走到床边,望着阿沅那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心中一阵刺痛。她深知自己这个孙女向来心地善良、性格柔弱,容易受到伤害。想到此处,老夫人不禁狠狠地瞪了一眼宁国公。
此时,大夫已经完成了诊脉,并缓缓收回了手。老夫人见状,连忙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大夫,我家幺幺可还好?”她的声音轻得如同微风拂过,生怕会惊扰到正在休息的阿沅。
“老夫人,国公爷,经过在下仔细诊断,二小姐此次乃是由于悲伤过度,从而引发了旧疾啊!唉......这种状况之下,必须要让二小姐静心调养才行,如果不能好生休养,恐怕会对其寿命产生不利影响呐!”大夫面色凝重地将自己诊查出来的结果一五一十地告知面前的两人。
这位大夫乃是国公府上常年随侍的大夫,对于二小姐的身体状况自然是颇为熟悉的。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距离上次病发已然过去许久时日,没想到此番竟然再度发作了。毕竟二小姐生来便先天体弱,想要将身子养好绝非易事啊!
宁国公听着大夫所言,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落到了阿沅那张小脸之上。只见此刻的阿沅面容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可言,让人瞧着心疼不已。看着眼前这般模样的小女儿,宁国公心中的愧疚之情愈发强烈起来。
遥想当年,若不是因为他与白氏之间那场激烈的争执,或许这个小女儿也不会天生如此孱弱不堪。说到底,都是他们这些长辈犯下的过错,如今却报应在了无辜的孩子身上。
而站在一旁的老夫人,则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宁国公眼神之中流露出的深深愧疚之意。不过对此,她却是选择视而不见,仿佛压根儿就没瞧见一般。对于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老夫人可是再清楚不过了,她深知此人难成大气候。
“老婆子我呀,这次定是要带着咱家的幺幺前往那庄子上去居住啦!这些年来,咱幺幺一直在庄子上生活得好好的,身子骨也没出啥大毛病。可谁曾想,这才刚一回府啊,竟碰上这么多糟心事儿!”自从上次阿沅莫名其妙地遭了难之后,老夫人心中便打定主意,一定要带阿沅回庄子上去。
这不,眼下这情形,恰好让她有了更充分的理由呢。
宁国公其实很想开口挽留,但碍着在场还有大夫以及其他众人,他只能强忍着这份心思。
待宁国公领着大夫出去,好生商议该如何给阿沅调理身体时,老夫人这才缓缓移步到阿沅身旁,目光温柔地凝视着这个被自己一直娇宠着长大的小丫头。
“我的乖幺幺哟,你可得快点好起来呀!只要你能健健康康的,不管你日后想要干啥,祖母都会无条件地支持你、护着你!”说罢,老夫人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着阿沅那略显苍白的小脸,眼神里满满的都是疼爱与怜惜。
此时,芋儿则一脸忧虑地静立在一旁,心里头暗自思忖着:自家小姐也忒命苦了些!打从出生起,亲娘就对其不闻不问,爹爹又老是外出忙碌,根本无暇照顾周全。若不是有老夫人这般真心实意地疼爱着,只怕小姐早就……想到此处,芋儿不禁眼眶泛红,愈发觉得自家小姐着实可怜。
“病了?”夜泽一脸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人,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就在刚刚见面时,对方看上去分明一切正常,精神状态也颇为不错,怎会突然之间就病倒了呢?这实在令他感到十分意外。
站在一旁的晋白微微低下头,轻声回答道:“回大人,宁二小姐乃是因忧思过度所致,再加上此前不慎落入河中,致使寒气侵入体内,从而引发了旧疾复发。”
听到这个解释,夜泽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思忖起来。他原本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那位宁二小姐的身体应该早已康复,却未曾料到竟还是如此虚弱不堪。看来,她平日里所承受的压力和烦恼定然不少,否则又怎会忧思成疾呢?
沉默片刻后,夜泽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连忙开口嘱咐道:“此事切不可让太子妃知晓,以免她为此忧心忡忡。”毕竟,若是让太子妃得知宁二小姐生病的消息,恐怕免不了要一阵忙乱与担忧。而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想办法将宁二小姐的病情稳定下来才好。